许氏幼时得宠,父兄对她皆是又疼又爱,如今虽嫁为人妇这么多年,可在面对自己这位哥哥的时候总归还是带了几分幼时的模样。
许浩倡原先瞧见她们的时候便想逃了,这两个一个是他的妹妹,每每瞧见他都是红着眼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一个是他的外甥女,不是横眉冷眼,就是别过头懒得理会他……无论是谁,他看着头都大。
可他今儿个委实还是逃得慢了些,这慢了,自然也就逃不掉了……
许浩倡轻轻咳了一声,他把手中的鸟笼给了身边的侍从,跟着才迈步走了过去……只是眼看着许氏这幅模样,他着实也不知该说什么,到底不是小时候了,小时候只要拿颗糖果哄一哄就好,如今却是没什么办法了。
倒是霍令仪看着他这幅模样,难得帮他说了话:「母亲也莫怪舅舅,舅舅生性喜热闹,何况这些左右也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
她这话说完便朝许浩倡端端正正得行上一礼,口中是又跟着一句:「舅舅。」
许浩倡看着半蹲在跟前的小丫头,却是实打实得吓了一跳,这个小辣椒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竟然还会帮他说话?当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他是过了好一会才把那喉间想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伺咽了回去:「你起,起来吧。」
霍令仪闻言才起了身,她重新扶着许氏,眼却朝许浩倡那处看去……眼前的男人依旧是记忆中那副纨绔样子,十年如一日,没有丝毫的变化。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就连她也从未想到……前世她在经历那样的事后,却是眼前这个风流纨绔的舅舅找到她和她说:「小丫头,离开燕京吧,不要为了任何人,就为了你自己,离开燕京去你想去的地方。」
那是头一回有人和她说「不要为了任何人,就为了你自己离开这儿,去你想去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大概是动过心的。
可最终她却还是拒绝了,这天下之大,可她又能去哪里?她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虽然她还活着,可也不过只是一具驱壳罢了。
何况柳予安的话犹如在耳,若她真的离开了,那许家该怎么办?空有一身勋贵之名的许家,若是不被上位者所喜,覆灭不过是一朝一夕。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霍令仪看着眼前的许浩倡心中是感谢的,而因为这一份感谢,她也愿意改变对他的看法。
等到霍令仪和许氏离开,许浩倡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还是有些未曾回过神,呐呐而道:「这个小丫头是不是吃错药了?」
沈氏听他这话伸手拧了一把,她一双眉眼仍带着笑,口中却是嗔道:「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外甥女的?」不过她的心中的确也有几分疑惑,今日的霍令仪实在太过不同,好在这一份不同的结果是好的。
「哎呦,疼……」
许浩倡忙转过身子看着妻子,一面是小声赔笑道,一面是从怀中取出一根金簪小心翼翼地给人戴上,口中是跟着一句:「这是我和人家作赌赢来的钱,宝祥楼中新出的款式,整个燕京也才这一枝。」
沈氏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也就柔了几分,她手抚在金簪上,问道:「好看吗?」
「好看。」
☆☆☆
没几日功夫就入了八月,秋老虎的天依旧热得难耐,屋中每日用的冰仍旧是不可少的……霍令仪躺在贵妃榻上,一手支着头一面是朝那扇屏风看去,一旁的红玉低垂着眉眼握着柄团扇轻轻打着,等到那股子凉风袭了身,她才看着那道身影缓缓开了口:「怎得?柳管事成哑巴了不成?」
「我问你这帐是怎么回事,嗯?」
霍令仪的语调微微上扬,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却没有人敢真的去轻视几分。
「这帐,这帐……」
或许是要下雨的缘故,屋子里闷热的很。
屏风外头的柳管事一面拭着额头上的汗,一面是颤着声继续说道:「侧妃近来身子不爽利,所以,所以这个月就多拿了些补品。」
「哎——」
霍令仪的喉间漾出一声长叹。
她的指根稍稍蜷起敲在一旁的茶案上,一声又一声不急不缓,可在这闷热的天气里让人听着总觉得心口生出几分闷意。
她便这样一面敲着案面一面说道:「你也是家中的老人了,府中的份例该怎么安排,你是知还是不知?」等这话说完,霍令仪是稍稍停顿了一瞬才又跟着冷声一句:「你若是不知道,日后这位置怕是也不好坐了。」
柳管事原本听着那声就难耐得很,如今又听得这一句忙跪了下来,连着给人磕了好几个头,口中更是迭声说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郡主,小的知错了。」
「知道就好……」
霍令仪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跟着才又一句:「我知道你们都是林氏提拔出来的,有忠心是好事,可也该用在对的地方……朝堂上讲究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其实咱们这府里不也一样?我啊,不处置你们不是觉得手上无人可用,是觉得你们终归是咱们霍家的老人了,不少都还是看着我长大的,这才给你们留了几分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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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有点忙 卷一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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