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多水,魏赦自幼便习弄潮水性绝佳,堪称浪里白条,但毕竟四月天气,湖水尚冷,况且阿宣还这么小又不会闭气,只怕万一。
见他嫩红的小嘴巴上沾了无数碎碴,还浑然不觉,依旧只顾着吃,魏赦不免失笑,伸出食指凑过去,用指腹替他刮去嘴边的碎末。
阿宣将栗子花糕举给他,大眼睛认真地望着魏赦道:「干爹也吃。」
魏赦微微蹙眉,看了一眼被阿宣魔爪乱揉碎的精致糕点,没甚么食欲了,故道:「义父不吃,这都是义父给阿宣的。」
阿宣感激涕零,大口嗷呜吃了,软糕竟咀嚼出了脆骨的声势。
魏赦又是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道:「阿宣,义父问你个事。」
阿宣捧糕点的小肉手停了一停,仿佛感觉到魏公子瞅自己的眼色愈发和悦温柔了。
「你娘亲喜欢什么?」
娘亲喜欢什么?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阿宣搔了搔脸蛋,用舌头舔干净爪子,陷入了沉默。
☆☆☆
竺兰等到启蒙斋最后一个学子出来,也没见着阿宣,焦灼地在白鹭书院大门口踱来踱去,直至最后那小孩儿被她娘亲抱着便要走,竺兰再也忍不住,朝那年轻的妇人问了情况。
小男娃靠在娘亲怀里,问竺兰:「你是阿宣的娘亲吗?」
竺兰点头。
小男娃于是指了指外头:「他最早走的,他爹爹带他离开的。」
「爹爹?」竺兰愕然。
「对啊。」提起阿宣那个看起来出身不凡的爹爹,小男娃们心中无不羡慕嫉妒,他的小脸红扑扑的,既兴奋又崇拜地说道,「我们亲耳听见的,阿宣对他喊了‘干爹’的!」
干爹……
竺兰的眼角抽了一下。
那妇人见她脸色不妙,怕孩儿惹上什么官司,飞快地掐着儿子的小腰将人抱走了。
短暂的愣住以后,便是半晌的静默,竺兰回过味来,既惊讶,又愤怒,无耻!魏赦简直是无耻之极!
询问了白鹭书院的阍人,得知魏赦今日确实来过,而自己也没冤枉了他以后,竺兰的愤怒简直濒临绝顶,火冒三丈。她想到这几日,阿宣对魏赦的无数巴结和奉承,讨好得令竺兰简直怀疑,就算让一个毫无干系的人给他当后爹,他也千情万愿。
她沿着来时的路折了回去。
此时两岸海棠殂谢,水面花影重重,上次来的地方,还静静地泊着舟楫滞留不去。竺兰到时,凝睛一看,可不是魏赦与阿宣是谁!
那厚颜无耻的魏赦,还用他的臂膀护着阿宣,摸她儿子的脑袋,简直快凑成了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竺兰气得发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人已经停在了水岸的舟边。
魏赦见小阿宣突然露出惊恐的神情,回眸看去,竺氏正于风日里站着不动,一双美丽的眸子瞪得发红,似要活吞了自己。
她虽出身贫贱,但静容守礼,也只有阿宣的事,会激起她这么大的怒火。而他就像那种没长开也没脑子的恶少年,见她恼怒,竟会很得意。
不过,很快魏赦的目光便停留在了竺氏的一袭罗衣上。
江南地道的苏锦,针脚绵密,收工细致,缎料质地坚实、花纹浑厚优美,并不需辨认,一眼便可以瞧出。但质地是一回事,色泽款样却又另说。她身上所穿的这身赭红刻丝八团云纹连珠的裳褂,便是时下稍微有点品味的半老徐娘也未必肯穿了。
整体上,像个一夜得了势,却因为不晓得流行而胡乱追求奢华的暴发户。
魏赦看着既想笑,又觉有几分古怪。
还因为她气鼓鼓的,觉得这四周春色突然都变得可爱了几许。
「娘亲!」
阿宣目露惊喜,之前一直有愧疚不安,因自己坐在树荫下的小船里吃着干爹买的糕饼,娘亲一个人找不着他,说不定急也急死了,一抬头,晃然见到娘亲就在眼前,阿宣惊讶万分,忙乖觉地举起满手糕点,「娘亲,阿宣都吃不完呢!分给娘亲吃!」
竺兰没客气,双足轻巧踏上了轻舟。
她真不明白事情已败露,魏赦应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来吧,他怎还能如此言笑自若仿佛没这回事地在这坐着?在魏家,他是主她是仆,对魏大公子她敬着,但谁要是动她阿宣,她不光可以六亲不认,甚至敢犯上作乱!
「阿宣为什么唤魏公子‘干爹’?」
她压着一丝火气,清润的眸睁得发红,带了几分隐忍怒视魏赦。
魏赦一怔,随即想,哦,原来她是为此而来。
这事瞒不住,魏赦知道,且不说白鹭书院这边,就阿宣一人,他人小,嘴巴不牢靠,有奶就是娘,迟早有说漏嘴的一天。但魏赦以为,以他的能耐,这段时日里头,竺氏已犹探囊取物般得手,届时软玉在怀,他便再委婉与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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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户侯 卷一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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