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书院。」魏赦说得甚是轻巧,右手食指掸了车辕,示意她过去,竺兰往前走了一步,仍旧带着戒备,心中却是突突地跳,魏赦分明看了她一眼,却又飞快回过头,「我猜那是阿宣第一次离开你这么久,我前日离去时,他哭得有些厉害。」
魏赦居然把这也想到了,竺兰受宠若惊,几乎不敢答应。
他为主,她为仆,哪里有让他考虑得这么周到的道理?竺兰待要拒绝,魏赦又似不耐烦了眉微微皱起:「过来!」
于是竺兰的拒绝之言到了嘴边再也没有说出去,只好随着魏赦上车。
穿过宣华大街时,魏赦敲了车壁,命马车夫停下,车夫顺从地溜下来,佝偻着小跑车窗旁静候吩咐,魏赦取出一张银票从窗口探出去,「去梨落斋带几盒糕饼。」
车夫一想此行又是去白鹭书院,定是买给上次那小孩儿的,这几日他打听过了,魏大公子可没什么儿子,上次称之为「令郎」实为不妥,至于魏大公子缘何没有着恼,车夫想不明白也没想了,只考虑一件事,对魏大公子言必遵从即可。
糕点买了回来,车夫在外头叩门,等魏大公子扯起车窗,便将梨花酥送了进去,又谄谀道:「大公子,小的看今日风和日丽,走水路往雨花台,沿途赏两岸海棠,岂不美事?」
车夫算是有眼力见又会拍马屁的,上次既能把阿宣错认成魏赦之子,今日又岂会看不出,大公子对车中那位夫人心思不一般,想他两人车中憋闷,到了开阔处,自有更多话可以讲。
魏赦食指勾着梨花酥点心盒子,看了一眼竺氏,她此际似正微微侧目,神色平静地望着另侧窗外攘攘人潮,身姿皎然清雅,沉静而默然,他考虑一下,嘴唇微微上勾:「如此也好。」
他解囊又扔了粒碎银出去作为打赏。
车夫欢天喜地接了,对魏赦又是一顿猛恭维。
竺兰却愣住了,蓦然回眸,呆怔般凝视着魏赦。他说「如此也好」,语调有着熟悉的一如江宁四月春风的慵懒和温和。
魏赦捂住了糕饼盒子,若有所感,也看了竺兰一眼,竺兰却飞快地别了视线,不肯与他目光碰撞上。
至河岸,车夫再度把马车停下,劝魏赦改换舟楫,魏赦从善如流地走下车,另一手随意递给竺兰。
竺兰探身出车,心事无比复杂,不敢碰魏赦,自己换了边下了。
魏赦敛了薄唇,脸色阴郁了下来,车夫瞧他脸色不对,也跟着心悸,末了,忙谄媚道:「大公子,小的是个驾车的,是只旱鸭子……」
他脸色为难,说得吞吞吐吐,但意思却明确,他不会摆渡,所以还请魏赦自求多福,或是换人请去。那车夫也精明,自己小姨子正谙熟水性,常年于玉河之上撑船,只要魏大公子问上一声,那一直央着他给机会的小姨子便能顺理成章地登场了。
哪知事情出了纰漏,魏赦没问,也不动,只蹙眉盯着竺兰。
竺兰被他看得心慌意乱的,从车后绕了过来,对魏赦福了福身子,魏赦犹若回神,蹙眉对车夫道:「你不早说?我也不会撑船。」
车夫尬笑两声,立马就要为他引荐自己的小姨子。
可惜被竺兰抢先一步:「公子,我是船娘出身。」
「那就上吧。」
此际一片乌篷船泊在岸边,舟上又有珠帘绣幕,桂楫兰桡,魏赦说完一脚踩了上去,河风大了一些,吹得他一袭白衣飒飒而曳,耳后的几缕墨黑的长未及束冠的乱发亦随之如河畔水草般浮动。竺兰看得呆了片刻,又想到他方才说并不会撑船,心反而放了下来,后脚跟着魏赦走了上去。
车夫揽活失败,心中默默为小姨子哀叹了一声,只好也跟上去,把乌篷船的系绳解了,扔上了甲板。
竺兰已熟练地以篙点岸,船如破水之箭,顺风划出了数丈之远。
魏赦端坐乌篷底下,有舱头倒挂的翠绿如水晶的帘遮阴,一动不动,闭目宛若睡去。
「想不到,你还会撑船。」
魏赦眼也不睁,只嘴唇掀动,如此说道。
竺兰双手搦棹,闻言回眸看了一眼打坐的魏赦,嗯了声:「从小便会,可惜却不会水,小时候练习划船掉到了水塘里也不知道多少次了,若非水浅,大概会被淹死。」
「既然不会水,何必强迫自己?」
「为了活命。」竺兰道,「我那时已想不到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又能来钱,又不必离开生病的娘亲,为了使自己不出事,我就在池塘里一遍又一遍地练,练到我能从容地把船摆尾,无论面对多大的风浪也不畏怯,我才上了春淮河,成为一名真正的船娘。但即使成为了船娘,也还要昼夜不停地练,把每一次出水,都当作一次考较,因我不能失败,所以就必须逼着自己,每一次都要做到最好。」
竺氏的声音如此平静,而魏赦却忍不住睁眸。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万户侯 卷一 第38章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言情小说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