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锅像是活物般,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喷冒出白烟,才渐渐冷却。
确认安全无虞后,他抹着汗水,走到屋外,想开口询问爹娘,为什么放着铁锅烧干?锅里的汤料都烧糊了,黑得看不出是肉还是菜。
却看见爹娘都站得直直的,双眼比浓墨更漆黑。
莫名的,苏安只觉得毛骨悚然。
虽然大声叫唤后,爹娘还是有反应,但都慢得惊人。
妻子取代母亲做饭,无论煮得多丰盛,爹娘都不为所动,各自在家里,一停就是大半天,就算强拉到餐桌旁坐下,两人也吃得极少。
苏安虽然爱说谎,倒也还有一片孝心。
他一开始思索着,要去城里找大夫,请到家里来瞧瞧爹娘,是不是得了某种疾病。
但是,谎话说多了,这会儿进城里,别说是请大夫,只怕还没开口,就会被轰走。
再说,爹娘虽然吃得少,容貌跟身体却都没有衰老。
这种病症颇不寻常,一般的大夫可能也医治不了。
想了许多日,就连夜里他也辗转难眠,扰得妻子同样难眠。
那夜,他考虑许久,终于说出决定:「不如,我到木府去求姑娘吧。」
这该是最好的办法。
「姑娘虽然受伤,但左手香可是好好的,她肯定能救治爹娘。」
明天,他就去木府前请求。
向来有话必回的妻子,难得没有回应,背对他侧身躺卧。
长长黑发披散在床铺上,柔润得像上好的黑丝。
「喂。」
他伸手轻推妻子:「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妻子还是没有答话。
「睡着了吗?」
这可真难得。
妻子睡得浅、睡得迟,自从新婚之后,每晚都是苏安先入睡的,他从未见过妻子的睡相。
好奇心使然,他悄悄坐起来,探身弯腰朝妻子的脸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吓得魂都要飞了。
只见妻子双眼一眨也不眨,空洞的直视前方,呼吸变得极慢,呼出一口气后,要过许久才会吸气,症状跟爹娘一模一样。
苏安惊叫一声,吓得摔下床,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极为缓慢的,侧卧的妻子微微一动,披散的发丝一根根,自有生命的嵌进床铺,将背对他的妻子慢慢的、轻轻的扯过来,直到最后那张空洞的脸,终于翻了过来。
这漫长的时间里,苏安始终坐在地上,手脚吓得发软,一动也不能动。
「相——相——相公——」
妻子叫唤着,发丝朝前探来,隔空射入他的手臂,一寸寸钻探入里,在肌肤下蠕动,却没带来半点疼痛。
脸色苍白的苏安深吸一口气,接着张大嘴,发出魂飞魄散的惨叫。
☆☆☆
第二天清晨,四方街再度传来哭喊。
「魔来了!魔来了!」
苏安连鞋子也没穿,半夜就冲出家门,一边跑一边跌,好不容易来到四方街,急着向众人报信。
这次,他说的是实话。
「魔物占据了我爹、我娘跟我妻子,现在就要爬进我身体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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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城志卷三:龙神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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