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安慰自己,姜婳心中那分窘迫终于消散了些。
快到巷口时,苏玉城翻身下马,长身玉立,伸出手似要扶她下马,姜婳眼睑微垂,别扭地道:「你别小瞧我,我可跟二哥学过骑马的。」
言罢,不顾苏玉城满脸愕然,避开他,翻身下来,身姿轻盈如燕。
跟苏玉城道了别,姜婳便独自往巷子里走去,心里没来由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苏玉城走的是科举路子,显然是要做个文官的,前世是怎么轮到他去带兵抗辽的?
彼时她一心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为了让宋家高看她一分,及笄后便多半待在府中侍花弄琴,除了宋梓言之外,对旁人关注甚少,更不会去关注一个素未蒙面低调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苏玉城了。
这个认知,让姜婳心中顿时一片茫然,按惯例,婚期一过,姨丈定会走些门路将苏玉城安插在朝中,不是翰林院便是六部,这跟抗辽几乎扯不上干系。
莫非……苏玉城去的是兵部?
那岂不是要在宋梓言的伪君子爹爹宋坚手底下做事?一旦想到这种可能,姜婳整个人都不好了。
夜游的人多去了夜市,或是河上画舫,巷子里静悄悄的,只闻虫啾蝉鸣。微风拂过,朱漆大门上两只高高挂着的红灯笼随风摇曳,灯光忽明忽暗,姜婳眼睛微微一眯,方觉自己混混沌沌已经到了大门口。
叩响门上古青绿蝴蝶兽面铜环,姜婳忽而下意识地朝巷口回望一眼,直直对上苏玉城幽暗的眸子,他的衣角被风卷起,背后无边的黑暗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显得格外寂寥。
他还没走么?
门一开,姜婳便收回视线,急急抬脚进去,带着说不出的慌乱。
「阿娘?」姜婳回到院中,心下对萝月、松云生出些许愧疚来,她忽而不见了人影,不知她们有没有被娘责罚?
早知阿娘会发现,她定会光明正大叫萝月回来禀报一声,哪像眼下这般,活像她偷偷跟人幽会被阿娘抓了个现行。
姜婳心头一跳,面颊飞上红霞,怕被林夫人笑话,忙拿帕子捂在唇畔,轻咳几声想要遮掩过去。
「听说你买了窝丝糖?」林夫人圆圆的眼眸微微眯着,像天边的弯月,满含笑意地望着她,似乎在问她「窝丝糖在哪儿呢」。
姜婳先是一愣,什么窝丝糖?触及林夫人似乎洞察一切地眸光,姜婳立时想起,这是她丢给福伯地借口。
眸光一闪,扫了一眼长案上天鹅颈花觚里插着的几支海棠,故作镇定地道:「哦,被我吃完了。阿娘若喜欢,明日婳儿特意出府给您买来。」
林夫人笑了笑,似乎接受了她这个解释,默默点了点头,示意玳瑁扶她回去,款款行至门口,忽而转身笑道:「下回再去跟人吃面,别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同阿娘说一声,也省得服侍你的人受罪。」
姜婳惊得张大嘴巴,双腿像是不听使唤似地,动也不会动了,立在厢房中央,望着林夫人即将绕过月亮门的背影,姜婳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羞赧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起什么似的,猛然跑出去,冲着耳房咬牙切齿地叫:「松云!你跟踪我!」
松云闻言,忙出来行礼,本以为夫人直到姑娘的事,难免开口训斥,为了不叫姑娘难堪,她们才特意避去耳房的,谁知夫人没生气,反而是姑娘发火。
只是二公子做的事,她可不敢认,否则下回姑娘哪里还肯带她们出去?
「并非奴婢,是二公子,似乎瞧见您和苏公子吃面,悄悄先回来告诉夫人的。」松云急忙解释,她对姑娘再衷心不过,别说没看见,即便看到也只会替姑娘遮掩。
莫非夫人说的没错,正是她们听之任之,才养成姑娘这副性子?她倒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虽比不得其他贵女那般娴静淑婉,只要她自个儿欢喜,苏公子喜欢,又有什么要紧。
姜婳不知身边的丫鬟还有这等见识,她眼里窜出一团火苗,心中暗骂,姜勖那个大嘴巴,竟叫阿娘看她笑话,往后别想从她手里讨银子!
没过几日,萝月捧着百味斋的黑漆描金八宝攒盒,疾步进来寻姜婳,姜婳心知是前几日叫她盯着的事有了结果,见她跑得腮边一层细汗,笑道:「急什么?擦擦汗再慢慢说。」
那么大的事,萝月怎么能不急呢?不明白姑娘为何未卜先知,晓得永宁侯府会出事,叫她特意打听着,可一时出了两件事,着实让萝月吃了一惊。
她也顾不上形象,匆匆拿帕子擦了汗,紧紧攥在手里,便将今日听到的事一一道来。
许是有些惊慌,萝月说得语无伦次,姜婳却还是很快抓住了重点,也终于松了口气。
原先她还怕苏玉城先将永宁侯的事捅出来,表姐再谈退亲不合时宜,难免被人说道。
没曾想,姨母、姨丈爱女心切,当机立断,赏花宴第二日便叫表姐卧病在床,却没透出风声,只请了太医和京中有名的大夫轮番诊治,甚至请了飞云观里的道士回来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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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着日子等和离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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