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未央宫清凉殿
　　「匡啷！」一声瓷器滚落地面的碎裂声。
　　「娘娘，您怎么了？」听到殿内传出不寻常的声响，几个守在外头的小宫女赶紧走进里头探望。
　　「我……这双眼睛……」原本坐在窗边翻阅书册的皇太妃仓皇起身，脸色惨白，稍微福泰的身形摇摇欲坠。
　　长年跟随在皇太妃身旁的初净没说话，连忙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书稿。
　　她走到案几旁，把搁在上头的熏炉抱到窗台，再打开邻近殿后树林的窗扉，任凭徐缓的东风吹入。
　　「你来了？」皇太妃颓然倒坐在雕花大椅上，声音里含有惊愕后的平静。
　　原先摆在茶几上的小碟、小碗滚落一地，初净乘机使个眼色，让小宫女把地上整理干净。
　　「发生什么事了？」初净泡杯白菊茶，送到皇太妃面前，想平缓她的情绪。
　　「这双眼睛好像我的芫儿啊……」但皇太妃没接过茶水，两眼盯着杂刊上的女子画像，泪水却这么流出来了。
　　那个在一场兄弟相残的叛乱中失去的皇长女……
　　她要还活着，也是到了可婚配的年龄……想到这里，皇太妃的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了。
　　「是芫成公主吗？」初净喃喃自语。
　　一眼瞄向在外头排排站的宫女，她们不敢接触她的视线，全低下头，初净不禁咬牙切齿。
　　她当然记得皇太妃当年失去长女时的伤痛。
　　这帮人啊！真是到处捅楼子，又没有收拾的本事……
　　她担忧一心向佛的皇太妃真的削了发，到皇家寺庙当尼姑，一听有人出主意说拿些民间好玩、有趣的东西来逗她，便决定由着她们，好让皇太妃忘记时常叨念的慈悲佛祖。
　　没想到……买来这本杂刊，不知有没有让皇太妃忘记佛祖，反而勾起她的陈年旧伤。
　　「嗯，这双眼睛……我在铜镜里看过千百次，跟我娘家的人根本就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啊……我可怜的芫儿，要她还活着也这么大了……」皇太妃一口气说到这儿，又开始哭起来。
　　「娘娘，现在还不知道这位姑娘到底是不是公主，您先别难过，保重身体最要紧。」熟知宫廷陈年秘事的初净，赶忙把手绢递给温柔娴雅的伤心女子，要她先止住泪水。
　　「嗯，也是。」皇太妃擦擦泪水，两眼却还是牢牢紧盯画刊上的蒙面女子，时刻不愿转移。
　　看到皇太妃恋恋不舍的眼神，初净叹口气。
　　「这事先不要惊动皇上，先让奴婢找人到宫外打听。」她知道这事绝不可能就这样结束的。
　　「好的……」皇太妃频频点头，想了一下，又赶紧提醒，「找到人，不要为难她，就算不是芫儿也不要紧……只要私下安排让我跟她见一面，让我看看她，跟她说几句话就行了。」
　　不是公主，也要见面？
　　初净的脸色有点阴郁，点头答应，「奴婢知道了。」
　　皇太妃拿起杂刊，翻看再三，默默拽到怀里，低声默念起来。
　　看到这状况，初净只觉得一颗头嘎嘎作响，真希望自己这么昏过去，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
　　「真的引起很大的骚动……」
　　「真糟糕！麻烦不会烧回我们王府吧？」几个仆佣待在井边，边打水、边聊天，忙得不亦乐乎。
　　「谁知道……」阿龙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早知道，他就不鼓吹三少爷把阿平的画像弄上杂刊了。
　　现在，京城里的青楼、酒楼全被那张只露出两颗眼睛的蒙面画像吵得天翻地覆，客人不是喊着要找蒙面女作陪，就是闹着说那姑娘是他家的逃妾，要来把她带回家。
　　不管青楼方面怎么说没这个人，大家就是不相信，硬是要闯进去把所有姑娘全看过一遍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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