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气,她磨牙嘟囔了句:「吃锅望盆,不要脸!」
苏清和当即黑了脸,拍案要起。
沈黛倒是淡然,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毕竟活了两辈子,这点小风浪还惊动不了她。
「你家好表妹施计悔婚,尚还能靦着脸寻你说话。我与王爷之间清白磊落,并无腌臢,作何不能出门赴宴?」
此言一出,向榆果然愣住,显是不知华琼悔婚之事。
沈黛笑笑,慢条斯理地整理裙绦,「向姑娘倾慕王爷,信不过我也就罢了,难不成还信不过王爷的为人?你今日这般在这喧闹,自己是痛快了,可有想过王爷的名声?」
说着,她扬起头,杏眼微眯,「你所谓的倾慕,也不过如此。」
娇俏的眼波凝出一丝鄙夷,虽轻飘飘没什么力道,却宛如实质般,一下捅进向榆心底。
「你、你……你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刻意勾引王爷,王爷才……」她气恨地磨了磨槽牙,可除了这苍白无力的辩驳,也寻不到旁的说辞。
边上的闺秀见状,心中也起了轻蔑。
在帝京,出身重不重要先不提,至少,门第还是跟教养挂勾的。显国公府百年家风,到底和寻常勋贵人家不同。
沈黛过去虽骄纵了些,但待人真诚,在圈中人缘极好。不用她招呼,便立马有那爱打抱不平的,替她说话。大家跟着附和,渐渐,本是讥讽沈黛不知廉耻的话头,就成了向榆声讨大会。
「她竟好意思说别人?上次是谁,为了让王爷注意到她,上山礼佛还打扮得花枝招展,跟个妓子似的,差点没把护国寺里的千年佛像给熏坏咯。」
「听说她还在王爷酒里下过不干净的东西。要不是隆昌伯苦苦求情,王爷早扒了她的皮。这事还是王爷大度。」
「我看她就是丑人多作怪,迟早遭报应!」
过去的「丰功伟绩」像塘底陈年的淤泥,经这一遭都悉数掀上来。向榆被困其中,像个扒了衣服站在露天底下的人,矮着脑袋红着脸,恨不能找条缝把自己埋了。
见沈黛还澹定自若,坐在罗汉床上老神在在地品茶。纤纤十指衬着精碧茶盏,宛如春水映梨花。
她登时气如山涌,咬着牙上前,手跟着抬起来。
知老爷瞧见了,从矮桌底下钻出来,蹬蹬跑到她脚边,「喵」地踩在她绣鞋上,给她来了个「胖橘压顶」。
「啊——!」向榆素来怕这些圆毛畜生,惊叫着弹开,提着裙子就往门外跑,却被两个内侍架了回来,毫不怜香惜玉地扔回花厅中。
苏清和起身从罗汉床上下来,交环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既然你这般嫉妒旁人吃锅望盆,本公主今日便成全你。」
素手一扬,「来人,把午间的剩饭统统拿来,装个一锅一盆,让向姑娘好好享受一回‘吃锅望盆’的美事。」最后似笑非笑地睨着向榆,补了句,「吃不完,可不准走哦。」
向榆瞳孔骤然缩起,再看见内侍手里锅和盆的大小,一口气险些没续上来。这、这、这就算把肚子撑破,也吃不完啊!
她一通拼死挣扎,钗环散落一地,村口疯妇般,却还是被拖了过去。目光恶狠狠瞪着沈黛,咬牙丢下句:「你等着!」
今日之事,她定要加倍奉还!
☆☆☆
每年春宴午后,都会专门为世家公子们安排一场小小的比试。成绩有好有次,奖励自然也分三六九等。起初只是为了给宴会助兴,后来就成了男女们互睇秋波的好时机。
而今年比的正是箭术。
沈黛和苏清和刚至演武场,便有内侍奉陛下口谕,传苏清和过去。
苏清和有些不放心,拉着沈黛的手道:「方才的事,你切莫放在心上。管她华琼还是向榆,这不是还有我吗?」
沈黛心里暖暖的,笑着道:「放心吧,这点子小事,还不至于让我担惊受怕。」
眼下最紧要一宗,还是戚展白。
这事没解决之前,她懒怠搭理旁的琐事,更不希望被旁人搅了自己的正事。
两人絮絮说了几句话,苏清和确定沈黛并非故作坚强,这才离开。沈黛独自寻了片树荫站着,琢磨待会儿该怎么同戚展白解释。
脑海里一会儿是他冷峻的模样,一会儿又是他被自己逗得面红耳赤、又无可奈何的景象,想着想着,她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方才的不愉快全去了九霄云外,跟喝了蜜似的。
唉,到底是春天啊。
面前忽然罩落一片黑影,沈黛一愣,下意识仰头,脸上的笑容倾刻间隐匿无踪。
树叶筛落的细碎阳光里,苏元良迎风负手而立。双肩撑着蟒纹,脚底踩着春风。修眉星目,气韵清雅,便是那般庄严的衣饰,也能因他一笑如风,而显出几分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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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系昭昭 卷一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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