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是白家背后的靠山。
只不过,当许氏病逝、白家偌大家业尽数落在白明承手里后,许家的支持便只倾注在白素锦一个人身上。
即便如此,现今已是白家家主的白二爷,在许家人面前仍觉得底气不足。当然,白三爷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打从见面开始,许老太爷就毫不掩饰敷衍和不满的态度,看来此行远不是探病这么简单。
许家家主如今身在临西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没过多久,门房那边就陆续送来好几张拜帖,其中有一张竟是知府段大人送来的。
许老太爷三人这会儿正在休息,白素锦将拜帖一一过目,分类放好,然后开始每日的日常任务——练字。
字一日不练手生。白三姑娘之前就有日常练字的习惯,只是不会如白素锦这般每天都要写上三五篇。
「三年不见,你的书法倒是精进不少。」许唯良到底年轻,身体基础好,小憩一会儿就起身了,来到书房看到白素锦在练字,饶有兴致地拿起几张端详,「往日你的字偏清丽秀雅,透着股雍容和穆的贵气,美则美矣,却不若现在这般有灵气,看看这几个字,骨力道劲,笔锋凛然,气势开张,就算是三哥,看到也会自叹弗如。常言道,字如其人。这些年,苦了你了。」
白素锦利落收笔,「秋收冬藏」这四个字是她写得最拿手的,从外公手把手教,到自己独立领悟,不知写了多少遍,才达到此时自在流畅的境界。几日前也是写这几个字时突生感悟,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临摹白三姑娘的字迹呢?经历过起伏,尤其是经历过生死,人的性情都会变化,字体稍作改变也属常情。
「四哥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如此取笑三元及第的金科状元郎,小心三哥知道拎着你的耳朵去祠堂训诫三天三夜!」
许老太爷膝下只有两儿一女,徐老太太早逝,许氏十余岁便独立操持许家后院,将父亲、兄长的衣食住行打理的妥妥当当,亲缘间感情深厚,白三姑娘出生后,更是颇受许家舅亲们宠爱。说来也怪,许老太爷这一脉男丁兴旺,女娃却甚少,许老太爷好歹还有许氏这么个独女,许家两位爷膝下各有两个儿子,女儿却一个也没有。故而,在许家,白三姑娘那真真是被当成宝贝疙瘩来疼爱的。
小孩子对情感有着最敏感的直觉,是真疼爱,还是假敷衍,相处过程中很快就能分辨出来,并作出趋真避假的反应。因而,白三姑娘打小就喜欢去钱塘,和许家同辈的几个表哥感情更深,私下里都是直接喊他们哥哥。
许家三少爷许唯信是许唯良的同胞亲兄长,小时了了名盛江南,大了之后更是才华横溢,三元及第誉满大历,为了他,许老太爷力排众议,打破了「主家一脉,不得入仕」的族规。
许唯信毓秀内敛、言行端正,而许唯良这个胞弟则正好相反,野性不羁,爱好冒险,近些年更是迷上了组马队开拓商路,没少惹得母上许二太太为他提心吊胆。
许唯良的性子,即便是许老太爷也愈发镇不住他,偏偏许唯信却能把他吃得死死的。一不打二不骂三不逐出家门,只消让人把他绑了送进祠堂,三天过后再出来,许四少爷总能老实安分一阵儿。
实在按捺不住好奇,白三姑娘曾偷偷扒过祠堂的窗户,就看到四哥端端正正跪在祠堂地上,而三哥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他旁边,从《孝经》读到《笃行》,每读一句,还要细细讲解一番,中间还要时不时考问四哥的心得。
白素锦此时脑中浮现出的就是这般场景,忍不住轻笑出声。如果眼前这个四哥是孙猴子,那远在京师翰林院的三哥俨然就是师父唐僧。
提到自己的克星,许唯良苦巴巴皱了下脸,随即又恢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随性坐进一旁的梨木镌花椅里,看着挥洒笔墨的白素锦,「这么久没见,你就只顾着写字不陪我说话,还真是伤人心!」
这刹那,白素锦简直要怀疑那个世界的表哥附身在许唯良身上了。
专注于笔下的字,白素锦眼皮也没抬一下,说道:「说什么?这个月收到三哥的劝诫信了吗?相看了几位舅母属意的姑娘?」
许唯良浓眉一挑,「顾左右而言他对我来说是没用的,老实交代吧,马车怎么会受惊?别拿想不起来、意外之类的借口糊弄我。还有,那个退婚是怎么回事?另外,听说我们进府前,抚西大将军刚离开,他是单独见的你,所来为何?」
越说,许四少的脸色愈发不愉快了,尤其是提到那个来意不明的周慕寒。
白素锦叹了口气,天下的表哥果然都是不好糊弄的!
撂下笔,白素锦坐到许唯良另一侧的梨木椅上,抬手给他斟了盏茶,如实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出事前所收到的两封匿名信,包括当日的白府门口之争,当然,也包括周慕寒的金书下聘。
许唯良听到最后,险些拍案而起,虎目瞪圆,压低声音几乎磨着牙,说道:「欺人太甚!苏荣是个混蛋,那个周慕寒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居然敢仗着天家身份先斩后奏,这和强抢民女有何区别,还真当咱们许家是任人搓扁捏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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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高嫁 上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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