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抿着唇,紧紧看着陶氏:「娘?」
「然后,他高中榜首,被冯太师之女看上。」陶氏口里溢出一声「咕噜」,似苦笑,似自嘲,「他说他挡不住冯太师的权势,他说他读书多年不想为此一生无望,他说要娶冯氏,他说不会负我,只将我降做平妻。」
众人全都瞪大眼睛,隐约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爹娘听说江子兴高中,一半是高兴,一半是不放心,千里迢迢来看我。到了京城,就听说我要被降为平妻。」陶氏讥嘲一声,「我正与江子兴发脾气,对他们也没有好言语。」
「我爹劝我和离算了,回江南找个好人家,以陶家的财势,肯好好待我的人多得是。他一直觉得,读书人是靠不住的,何况江子兴已经要降我为平妻,故此一心想带我走。」
「我没同意,跟他们狠狠吵了一架,叫他们不用管。就当……」陶氏攥紧了拳头,吸了口气道:「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听到这里,傅明瑾、郑颖容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陶氏苦笑一声,道:「是不是很不孝?爹娘对我那么好,从不叫我受一丁点儿委屈,我却这样对他们。」
「可是他们虽然伤心,却没有走,在京中买了间宅子,日日来瞧我。我被降为平妻后,江子兴对我仍然不错,和冯氏一碗水端平。我便骄傲起来了,说爹没有眼光,把他和我娘撵走了。」
几人全都愕然。
江絮抿了抿唇,攥紧了拳头,低低道:「外公外婆再也没来过吗?」
「我不知道。」陶氏摇了摇头,「我希望他们再也没有来过。因为没过多久,我就被降为妾侍,冯氏几次三番陷害我,甚至找男人往我房里塞,最终被江子兴看到,他打了我一巴掌,叫我滚。」
傅明瑾和郑颖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紧紧盯着陶氏,等她接下来的话。
「冯氏这时做好人,叫江子兴息怒。可是她明里劝,暗里却煽风点火,很快江子兴便写了休书,拂袖走人。冯氏叫来两个妇人,堵了我的口,架着我往外走,这便到了花月楼。」陶氏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我不是没有机会逃出去,可是我能逃到哪里去?我根本不敢得罪江子兴,更不敢得罪冯氏,只怕连累到江南的爹娘。如果我不逃,爹娘再来看我,找不到我的话,便当我死了,从此再不踏足京城一步。」
听到这里,众人都缄默了。
「江南陶氏,我仿佛记得,是不是做盆景生意的?」郑颖容拧眉思索了半晌,忽然记了起来,抬头问陶氏道。
陶氏愕然:「小姐听说过江南陶氏?不错,我家里正是做盆景生意的,也做鲜花、干花生意,许多胭脂铺子都买我们家的花。」
「这……」郑颖容抿了抿唇,面上有些为难,「我们家有个亲戚,走南闯北做生意的,我曾听他口中感叹,什么盆景不好做了,花匠们都不用心,胭脂生意也不好做了,所有的花园庄子培育的花儿都不行,若是当年江南陶氏不倒该有多好。」
陶氏听罢,脸色煞白,颤声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些年头了。」郑颖容一脸同情,「大概有七八年了,我那时年纪小,对这些不感兴趣,听了一嘴便跑了。」
陶氏摇摇欲坠,泪水哗哗落下来:「江子兴对不起我,我虽恨他,却更恨我自己,怪我自己有眼无珠。他那样对我就罢了,可是,可是……」
「倒也未必就是江大人做的。」郑颖容连忙劝道,「做生意有成有败,都是常事。而且陶老爷子也未必有事呢?说不定已经东山再起了?」
陶氏哭得更凶了:「不可能。我爹说过,读书人最是薄情,若有一日负心,必是绝情无义。当年我跟他情浓时,曾拿这话与他说笑,他只怕早记在心里,若有机会,怎肯放过我爹?」
一时间,小楼上寂静无闻,只有陶氏后悔莫及的嚎啕大哭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傅明瑾和郑颖容相视一眼,默默低下头去。
江絮则揽过陶氏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双明媚的清眸,充满恨意。
「叫两位小姐见笑了。」良久,陶氏止了哭声,揩去眼泪抬起脸道:「这些事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只因拉不下脸。今日,两位小姐既明了事情的经过,倒也不必做什么,只要日后不轻视絮儿就好。她,实在是无辜。都是我无能……」
「娘,不要说了。」江絮抿紧嘴唇,握着陶氏的手道,「你是世上最好的母亲。」
作为一个母亲,陶氏给了江絮所有她能给的。不论何时,她永远是江絮最敬重的母亲。
「外公和外婆的事,我们差人慢慢去访。」江絮低声说道,「总能访到消息的,至少要查出来,当初是人为还是……」
陶氏红着眼睛,点点头:「也不必找别人,我去便行了。我已经十七八年没有回去了,我想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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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心计 卷一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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