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看得呆了。梅香此时也呆了,连忙抽出双手,伸直双腿,盖好薄被躺平了,埋怨起来:「大小姐突然掀开帐幔做什么?」
「我若不掀开,哪知你是这样的人?」呆了片刻,江絮便回过神来,松了帐幔躺在床上,笑得打滚,「方才说你精明,眼下瞧着,不知说对说错了?」
「总没有大小姐傻。」梅香听着室内的脆笑声不停,又见帐幔里头不停打滚的身影,渐渐有些恼了。
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纵然心智聪敏,到底未脱天真心性,一时竟跟江絮犟嘴起来:「大小姐救杏儿做什么?没得让夫人惦记。」
江絮走的是低调柔弱路线,这样阴起人来才方便,又无迹无痕,谁也疑不到她身上去。但是救了杏儿,却是跟冯氏对着干了、又要来了柳枝,这路子走得委实蹊跷。
「我怕她惦记么?」江絮趴在被褥上,一手托着腮,一手捻着枕边的穗子,「我便是什么也不做,她也不会放过我。倘我露个脸,至少老爷会多看我一眼。」
她当然知道自己表现得太出彩了。
但她本来也没想一直柔弱下去。凡事没有两头好,她不能既无辜柔弱,让冯氏不把她放在心里,又机敏聪明,让江子兴爱她到心眼里。
在江府立足的根本,说到底是江子兴的看重。江子兴是个贪慕虚荣名声、权利富贵的人,只有她表现出巨大的潜力,江子兴才会下血本栽培她,不容旁人损她分毫。
哪怕冯氏也不行。
「可是大小姐……」梅香不知江絮心中所想,闻言有些犹豫,「府里人都知道,老爷什么事都听夫人的。」
江絮听了,心里有些感动。
寻常的下人,哪怕是效忠了,也不敢这样坦白。谁知道隔墙有没有耳呢?就像孙嬷嬷想不到梅香会偷听一样,梅香也不知道隔壁有没有耳朵在偷听她。但是,她却敢说。
「表面上看起来,老爷都听夫人的。」江絮低声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以为,老爷为何接我回来?我从小在青楼长大,而非乡下的庄子上,若给人查出来,丢不丢他的脸?他情愿冒这个险,也要把我接回来,你以为是夫人的主意,还是老爷的主意?」
梅香听罢,惊得张大嘴巴,久久闭不上。
她不是个笨的,否则也不会选择效忠江絮。正因为她聪明机敏,才很快想明白其中关键,惊得结结巴巴道:「这,不是夫人的主意吧?」
江絮勾了勾唇:「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讽,犹如清晨初起的薄雾,冰凉凉的洒了满脸。
梅香听罢,没有多问,只是低声说道:「不早了,大小姐安歇吧。」
这才是江絮来到江府的第一晚。未来是前程似锦,抑或荆棘坎坷,谁也说不准。
唯能看清的是,只有经过挣扎拼搏,一路披荆斩棘,才有资格踏上似锦前程。
室内一片寂静。与花月楼充斥着喧嚣的夜晚不同,江府的夜晚安静极了。
江絮辗转反侧,只是睡不着。就在不久前,她还可以抱着陶氏的手臂入眠。也不知,如今陶氏过得可好?
想到这里,慢慢抬起手,握住挂在胸前的一只锦袋。里头装着陶氏的一缕头发,江絮举起来,凑在鼻尖嗅了嗅,仿佛能嗅到陶氏身上的馨香与温暖,渐渐心中安定下来,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忽听「喀」的一声轻响,从屋顶上传来。江絮猛地睁开眼睛,朝上望去。隔着轻纱帐幔,只见上方似有一抹亮光闪过,随即归于黑暗。
「梅香,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江絮皱了皱眉,低声问道。
梅香也没睡着呢,闻言笑了一声,说道:「应当是猫儿跑过去了。不然,大小姐以为谁伏在屋顶上偷听我们说话不成?」
江絮一想,也是。赧然笑了一声,闭上眼睛睡下。
一夜无话。
次日,梅香早早醒了,轻手轻脚地起身,出门叫了热水,喊起另一个大丫鬟梨香以及一应小丫头们,才走进内室,来到床前轻声叫道:「大小姐,该起身了。」
「几时了?」江絮睡得浅,几乎梅香才一撩起帐幔,便睁开了眼睛。
梅香麻利地挽起袖子,将两边帐幔挂起来,口里答道:「刚过卯时。」
江子兴和冯氏惯常在卯时两刻起来,江絮起身穿戴打扮至少要一刻钟,从芙蓉院走到正院脚程快了也要半刻钟。本来梅香还要早些叫的,想着江絮昨晚歇下时已不早了,便掐到这个时间才来叫。
室内已经点起了灯光,没有了轻纱帐幔的遮挡,统统透进床里头。所幸梅香点的灯并不多,也不很刺眼,江絮眨了几下眼睛便适应了,慢慢坐起身来。
「请大小姐安。」梨香带着一干小丫鬟也进来了,梨香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两套衣服,捧给江絮看,「大小姐要穿哪一套?」
江絮抬眼一扫,只见梨香那张老实本分的脸上,神情木讷得过分。任谁也想不到,她最后做得出那样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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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心计 卷一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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