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侯盯着何思远瞧了一会儿,似是十分不忍:「思远,我记得你家乡乃是杨城?」
「是,杨城是我家乡,有条渭河极美,此时渭河边的垂柳也该发芽了。」似是回忆起了家乡的景象,那密密的胡须下的凌厉面容竟有些柔软。
夜风很凉,睿侯的声音似乎有些不真切。
「杨城,几个月前发了瘟疫,朝廷发旨封城了。豆_豆_网。」
何思远怔愣了一瞬,夜太黑了,连续几日没有合过眼的身体有些疲惫。手中拉着的马缰绳似乎也有些沉,手有些颤抖。
「那,总也要回去看看。我娘,说不得还在等我呢。我弟弟翻了年才十一岁,我爹他……」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颤抖。胸口一疼,一口鲜血便要喷出,何思远紧咬了牙关,把粘稠的鲜血咽下。
睿侯似是有些不忍:「思远,莫要太伤心,待此事了了,我许你十天假,你回家看看。或许,你家人命大,能逃过一劫。」
话虽这么说,但睿侯知道,杨城在下令封城的那一瞬间,便成了一座死城了。若是能逃出去,可能还能活命。如今距封城已经几个月了,瘟疫已经控制,但控制的前提是,得了瘟疫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黑夜似乎有些扭曲,睿侯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何思远眼前一黑,终是从马上摔了下来。
何思远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
杨城的春天极美,街头巷尾的石板缝里都长出野花。家家门前屋后都栽着果树,春风一吹,所有的树都开出了花儿。
何思远就走在回家的那条巷子里,随风飘来的是杏花儿的味道,带着些甜腻的气息。
看到了家门口了,从院子里传来娘的笑骂声,爹带着宠溺的训斥,还有弟弟的讨饶声。
突然娘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大儿快回来了,我得把面擀好,鸡汤都炖了一个上午了,骨头都快酥了。思道你可别再调皮了,回头让你大哥收拾你!」
何思道的声音还软软的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大哥会帮我的,我看到六猴儿都摘了一大堆桐花儿了,大哥武功最厉害,他一定能帮我把那颗最大的桐树上的桐花儿都摘下来!」
桐花儿粉紫色,甜甜的香味,开得像是一朵一朵簇拥着的喇叭。掐一朵放到嘴巴上,轻轻一吸,便有花蜜吸到嘴巴里。春天桐花儿开得时候,何思道总要央求大哥帮他摘多多的,拿去给伙伴炫耀。
爹依旧是笑呵呵老好人似的:「夫人快去擀面,记得把鸡汤上的油撇一撇。思道你今日大字习了几张了,不是还要写给你大哥看吗?」
到家了,是自己长了十几年的家。那扇朱红色的门就那么掩着,黄铜门环已经被磨得掉了色。
何思远突然就不敢推开那扇门,他贪婪的呼吸着。鸡汤的味道,娘身上香香的味道,弟弟满头汗臭的味道,家的味道……
何思远是被太医叫醒的,伤心过度,血不归经,吐了一口血反而是好事。
又瞧了之前的旧伤,身上的已经长好,只留了狰狞的疤。腿上的骨折也已经愈合,亏得当时没有接歪,否则可就要一辈子都是瘸子了。
开了两天的药,太医捻着胡子说:「还是年轻啊,恢复得快,没什么大碍,就是之前累狠了,好好睡上几日便能恢复。」
送走太医,睿侯派人来告知何思远,好好收拾一下,下午要进宫面圣。
许久没有舒服的泡个热水澡了,几年前刚进军中,吃了从没吃过的苦。整日里操练,摸爬滚打,一身骨头都是硬邦邦的。
后来上了战场,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血溅到面上,眼睛都是红的。没有胆怯,只是不停的挥舞着手里的刀。战场上,只有活下来才能有力气害怕。
慢慢的,升了小旗,升了百户。给家里寄信的时候,想象着爹娘高兴的样子,便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干劲儿了。
如今,如今……
何思远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站起身,长腿跨出浴桶,对着镜子一下一下的刮去面上的胡子。
镜子里一张年轻的面庞显露出来。他五官极是深邃,棱角分明,一双浓黑的眉毛上扬入鬓。何思远扯了扯嘴角,尝试露出一个笑。这么多年的军中生活,已经很少有人在他脸上看出多余的表情。
只是娘之前总会念他,该多笑一笑,冷着脸以后怎么找媳妇,都把姑娘吓跑了……
午后入宫面圣,换了崭新的长袍。睿侯看到后也不由得赞叹一声,当年那个刚入伍的毛头小伙子,如今仿佛是一把开刃的宝剑,寒光四射。
突厥的都城地图对大越朝极是重要,明王一早入宫面见皇上,交付了此图,并着重讲了何思远的经历。
皇帝对何思远很是感兴趣,要当面嘉奖。
御前大监的声音尖细:「百户何思远听旨。尔杀突厥王子有功,又潜入突厥内部,取得都城地图,乃是大功一件,着升何思远从四品定远将军之职。望卿保家卫国,不负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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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好媳妇 卷一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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