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野猪约莫已经成年了,大小惊人,梁玉琢扔出去的那些柴禾根本驱离不了它。
梁玉琢深吸一口气,转身就找到棵一人粗的树,抱着树干慌忙往上爬的时候,有人声从不远处传来,混杂着棍子拍打草木的「啪啪」声。
「快!别让野猪撞上上山的村民!」
那头野猪大概是被梁玉琢之前的动作给激怒了,这会儿正在树下奋力地冲撞树干,丝毫没顾上越来越近的说话声。
梁玉琢爬上树干,紧紧抱着树,大口的喘气。她好在出门的时候为了方便干活,穿的都是男装,不然像这种爬树的事情,换身女装来,还真不好办。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野猪这时候好像终于反应过来,急匆匆撇下树上的梁玉琢,转了个方向就要跑。
一支箭这时候突然破空而来。
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嚎叫,野猪被一箭射中后脑,随后倒吸抽搐,不多会儿已经只剩下哼哼。
梁玉琢咂咂嘴,心里免不了对射箭之人好一阵佩服。她抱着树干,小心翼翼地试图往下滑,视线还盯着离树不远的野猪,没曾想刚下了一半,一只脚忽然被人抓住了。
「嘿,还真有人被撞上了!」
说话的人带着浓烈的口音,梁玉琢分辨不出是哪里人,只觉得脚腕被人抓着,忙低头去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行人大约六七人,三四人绕过梁玉琢抱着的这棵树围住了地上的野猪,正动作利索地把野猪翻身四蹄捆起。那说话的人就站在边上,一边瞅着梁玉琢笑,一边在指挥同伴收拾野猪。
反倒是抓着梁玉琢脚腕的人,一脸络腮胡子,瞧不出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冰冷冷的看着她。
「我是下川村的,上山来砍柴!」梁玉琢猜不透这帮人的身份,衣着打扮虽然看着普通,可是脸生,说话口音也与附近几个村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们……你们人多,打猎怎么……怎么也不当心一些!万一撞了人怎么办?」
「嘿,这小子嘴巴倒是伶俐。指……我们刚才可还救了你!也不道声谢谢。」
「可这野猪是你们打的猎物,让自个儿的猎物活蹦乱跳地逃了,怎么说也是猎人的错!更何况,这野猪方才差点伤了我,白瞎了我花力气砍的这些柴禾!」
一番话本是有些气弱,说到后来却渐渐有了底气,就连松开一条胳膊指着地上七零八落的柴禾,都显得分外有气势。
「你这小子……」
「行了。把野猪收拾好,给这孩子砍些柴禾帮他送回去。」
那络腮胡子一开口说话,旁人就不再言语乖乖应了声「是」。他松了手,梁玉琢顺势从树上往下爬,奈何情急之下上树容易下树难,加上被边上这几人围观,梁玉琢抱在树干上挣扎了几下没下来,反而烧红了脸。
呛声的男人还想嘲笑两把,突然背生寒意,扭头闭嘴。
梁玉琢咬咬牙,闭上眼打算再试一把,左右离地面也不过还有半米多的距离。然而,腰上忽然被人握住,没等她睁开眼惊呼,整个人已经被稍稍用力剥离了树干……
「行了,小子,你家住哪儿,我们帮你把柴禾送回家。」
腰上的手松开,梁玉琢两颊燥热,一眼扫过络腮胡子,咧咧嘴对着凑上来说话的汉子道:「谢谢了,我自个儿回去就好。」
梁玉琢嘴角抽了抽,背过装满柴禾的竹篓,头也不回就沿着小路往山下走。
突然出现的野猪还让她心有余悸,根本顾不上去询问身后这些人的身份。
自然,也就听不到身后的对话。
「老六。」
「标下在。」
「跟上去探探。」
身影一晃,应声之人已然此地消失。男人俯身,捡起地上散落的柴禾,仔细看了看,又随手丢下。
男人回头,身后余下壮汉皆站在野猪四周,见男人看来,神情皆少了调侃,目光炯炯,身上的粗布短衣仍旧盖不住骨子里的血气。
宣德九年,初夏,六王之乱平,这年的七夕,终于又有了过节的样子。
乡下不比城里,这七夕的热闹大多传不到村子里。从七月起,下川村的日子就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变化,倒是附近几个村子的货郎都趁着七夕将至,带了些村里妇人们做的绣品去了县城,打算小小赚上一笔。
明日就是初七,梁玉琢坐在床边,仔细将堆在床沿上的铜钱一枚一枚投进脚边的瓦罐里。
这半年多,家里进进出出最后只积攒了不过几百文。瞧着数量不少,可实际上,压根不止多少。下川村不养桑蚕,就不用提什么纺线织布,最普通的一匹粗布都要进城里买,这一买就是一百文。要是谁家的姑娘要出嫁了,想添置身好点的成衣,从头到脚一套下来,没有上千是绝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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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成妻 上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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