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下,他分明是听见这女娃娃喊自己「松寿先生」,他这名号理当在女眷中并不出名才是。自问,他来晏府才不过半个时辰,被人领到后院转转,这女娃娃突然出现便罢,怎的竟似乎是一副吃惊的模样,且还认得自己?
贺毓秀心思一转,后退一步,竟朝着晏雉掬手行了一礼:「小娘子认得在下?」
晏雉心下一惊。像她这般年纪,哪里会知道什么松寿先生,更别提认得面孔。又见贺毓秀突然行礼,有些吃惊,忙不迭也作揖回礼:「四娘听人说过先生的名号!」
她这话说得太快,却也不怕贺毓秀仔细去问。
晏家这么大,管姨娘当初既然有本事说动阿爹,让阿爹求人找了松寿先生,就一定会有嘴碎的丫鬟仆从。她随口说一句从别人那里听到的,也不算是撒谎。
贺毓秀看这女娃娃,颇为有趣,便静静看着她,瞧见她虽紧张得鼻尖都沁出汗来,却难得脸色不变,一副恭谨模样,忍不住含笑点头。
他这辈子无儿无女,妻子又去的早,实在没那兴趣续弦纳妾,如今五十有余,倒觉得膝下空虚起来,眼前看着女娃娃,心底生出几分喜爱。弯个腰,将人轻轻松松抱起,转身安置在一旁的秋千上。
晏雉眼巴巴地看着贺毓秀好一会儿,这会突然被他抱起来放在秋千上,忍不住吓了一跳,慌忙抓稳两旁,被推着轻轻晃荡起来。
「小娘子行四?」
「是……府里上下都喊我四娘。」
「可识字?」
「识字。」
「平日可有读书,读的什么?」
「读过一些乐府诗集,平日嫂嫂也会教我识字。」
晏雉坐在秋千上,被身后的贺毓秀一下一下推出去。秋千荡得有些高,晏雉觉得自己都被荡在了半空中,后院中的花草树木尽收眼底,她还看见乳娘殷氏略有担心的表情,和旁边小童一脸的艳羡。
只是,她错过了背后贺毓秀此刻笑靥如花的模样。
反正是都是教人读书,不如再多教一个。
贺毓秀的确是被晏暹请来的,也的确是因为管姨娘吹的枕头风,才令晏暹决定给晏畈独自聘请先生教授学问。
只是人请来了,管姨娘才发现,名士的思维和自己是不一样的——收徒是要看天赋、学问、能力的,没比试过,又怎知晏二郎才学过人,应当收徒。
是以,贺毓秀大手一挥命晏家三位郎君,皆写一篇文章给自己。末了,又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意味深长地添了句说,他挺喜欢四娘的,倒是愿意破例收一位女徒弟。
贺毓秀会晏雉的关注,显然出乎晏暹和管姨娘的意料。便是熊氏,在小佛堂内听云母回禀说起此事,也微微有些出神。
这孩子才六岁,就得了名士松寿先生的青眼,也不知,是福是祸。
和兄长们一样,晏雉要拜师,首先得写一篇文章让贺毓秀过目。
在和她攀谈的过程中,贺毓秀显然发现她的天赋极高,这才生出了惜才之心,再加上模样可爱,便想着亲自教导,盼望着能教出一个才女来,虽不是亲生闺女,却更甚亲生。
有才情的小娘子并不少见,那些公卿世家的娘子们,自小便要求会吟诗赋词,且又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在贺毓秀眼中,这样的小娘子,同坊间的妓子们并无差别。
现下妓馆中,多的是精通音律,擅长琴棋书画,还懂得吟诗赋词,色艺双全的妓子。如若公卿世家的娘子们会的也不过就是这些东西,还真是没什么区别。
是以,难得瞧见这么个好苗子,贺毓秀实在不愿放手。
晏暹原还想着劝说两句,毕竟这先生请过来是教二郎读书的,这莫名其妙再收一个四娘,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谁知,贺毓秀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只说他就瞧上晏雉了。
要不是算年纪,四娘都能喊贺毓秀一声阿爷,只怕晏家三兄弟就要卷袖子,抡拳头扑上去了。
靠着这份喜欢,晏雉知道自己得了一个大便宜。
贺毓秀的名声,在上一世的时候,在大邯声望相当高,虽终身不曾入仕,却因学问卓越,文名已然超过了东宫三少。就连皇帝都希望他能进宫给太子教书。
可不管怎样,文章总归是要写的。
贺毓秀没说文章要写什么,然后在他们兄妹四人闭门三日后,四篇文章就都交了过去。
晏节写的是行军,晏畈写的是经商,晏筠写的是时政。
不得不说,晏氏本家这一代的三位郎君倒是各有所长。三篇文章,皆以小见大,行文如流水,不可多得。仔细比较起来,大郎最优,三郎次之,二郎则最下。
贺毓秀摸了摸下巴,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一旁的小童递上茶,他接过轻啜一口,随手将三篇文章放置一旁,又拿过另一篇。
和她三位兄长写的不同的是,晏雉这一篇文章写的是勉学。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那不由自主表露出来的再世为人的聪慧,令一向冷静自制的松寿先生,翻了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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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好辛苦 上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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