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璇抬起茶瓯的手猛然顿住。
「一边上香一边还喃喃自语,说什么,你那孩子如今也快要定亲了,你在九泉下也可安心。」
啪。
楚璇手里的茶瓯砸了下来,茶汤喷溅而出,洒了一桌。
素瓷忙要叫人进来擦,被楚璇握住手拉扯了回来。
她眉宇紧拧,神色凝重:「小姨,你说陛下在徐慕的灵牌前说他的孩子要定亲了?还是三年前?」
素瓷茫然道:「是三年前啊?没几个月你就进宫了嘛。」
「那是什么时候?春天?夏天还是秋天?」
素瓷思索了一番:「夏天吧……不是,你怎么了?」
楚璇只觉有巨石轰然砸在了面前。
夏天……那正是她要和江淮定亲的时候。
徐慕的孩子是她的父亲带回长安交给外公的,徐慕生前又跟她说过那么奇怪的话,萧逸又在她要定亲的时候去徐慕的灵牌前说了那样的话。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巧合?
可是……萧逸明明很笃定地对她说过,她不是徐慕的孩子。
他说他不会骗她的啊。
素瓷忧心地看着楚璇,问:「你这是怎么了?」
楚璇摇了摇头,她得再找萧逸问个清楚,事情不能这样含糊过去。
素瓷见她如此怪异,又问不出来,也摸不清是触动了哪条根线,她是个知分寸的人,问不出来也不会强问,只很是感慨道:「那孩子应当早就成亲了,只是奇怪,陛下应当是找到了徐慕的孩子,却没听说过朝中有这一号人,不然稍稍提拔一下,总能在朝中谋个不错的官职。」
楚璇一怔。
她僵硬地抬头:「谋个不错的官职?徐慕的孩子是个男孩?」
素瓷道:「是呀,徐慕就这么一个儿子。」
楚璇仿佛跌入了茫茫白雾弥漫的迷障里,在混沌中觅到了一丝光亮,光亮微弱却细长,引导着她走向正确的方向。
是呀,从内侍到萧雁迟,再到她道听途说来的种种关于徐慕的传言,从来没有哪个人跟她说过徐慕的孩子是个女孩儿。
她陷在自己的身世谜团里,被一叶障目,路越走越窄,全然忘记了,其实所有事情都还存在另一种解释。
更合理的解释。
骊山上下了一场雪。
烟敛寒林,天远山遥,山峦叠嶂、飞檐琼瓦皆隐没在茫茫大雪之后,显得格外素寡静谧。
楚璇自送走了素瓷,趴在轩窗前看了会儿雪景,忽听殿门口传进嘈杂的脚步声,忙飞奔过来,高显仁正给萧逸解紫貂裘的丝绦,宫女送了新加过炭的手炉,萧逸接过歪头看了看窗前新折的瓶花,道:「素瓷来过了?」
楚璇点头。
他笑了笑:「那瓶花的手艺很像她的。」
两人进了内殿,到窗前的绣榻坐好,萧逸一招手,便有宫女把汤药端了上来,楚璇轻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端起来喝了。
萧逸拿着一本奏疏在看,约莫一炷香,觉得跟前人总没有动静,没忍住抬眼看过去,见楚璇正托着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你想说什么就说。」
萧逸把奏疏放下,抬手给两人各自斟了一杯热茶。
楚璇抿了抿唇,道:「你没有骗我,我不是徐慕的女儿,因为他只有儿子,他的儿子是江淮。」
萧逸握茶瓯的手一僵,神情略有些古怪地抬眸看她。
静默片刻,他有些无奈地一笑:「让你做贵妃当真是屈才了,该让你进校事府,没有你打听不出来的事,说吧,是谁跟你说的?素瓷?她也不该知道啊。」
这就是默认了。
楚璇道:「素瓷也不知道,她只是三年前偶然间遇见你给徐慕上香,听你说他的孩子要定亲了,我问了问,正好是我要跟江淮定亲的时候。」
她以手撑住脑侧,脸上尽是疑惑释然的通透:「现在想想,除了他还能有谁啊?那天我在梁王府去见外公的时候,萧鸢本来在说徐慕的事,可一见我就不说了,而且表情还很是古怪。我还以为是冲我,其实不是,是因为我身后跟着江淮呢。」
「可是……」她又觉出几分古怪:「他既然是你义兄的儿子,为何你们自始至终就好像没有这层关系似得?按道理讲,他的父亲是死在外公的手上,那他怎么还如此频繁进出梁王府,还与我们家结亲,他心中就一点仇恨都没有吗?」
楚璇猛然想起了萧腾的话,他怀疑萧逸在外公的身边安插了眼线,而她自己也觉得,萧逸的种种表现皆像极了有暗神相助。
难道江淮就是他的眼线?
两人装出一副疏离模样,其实是在做戏?
萧逸敛下眉目,沉吟不语,仿佛在权衡着什么,沉默良久,他才道:「璇儿,此事不能外漏,你得当不知道,江淮的身世我也得装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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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让朕偏头痛 卷一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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