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下了御阶要回内殿,忽被云蘅叫住了。
她妆容精细的脸上还残留着仓惶,斟酌了许久,才道:「陛下,您别听楚玥的,这不关璇儿的事,我想起来了,当时大哥……世子交给我的时候,特意嘱咐我不要跟璇儿说是他给的,就说是我这做母亲的一番心意。璇儿她是想与我亲近的,可……我们母女自她幼时分离,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跟她相处……」
云蘅本是心思浅薄的人,一着急言语便有些颠三倒四,她急出了一身冷汗,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女儿的日子好过些。
萧逸看向她的目光却柔和了许多,甚至还夹杂些许怜悯,没再说什么,只让内侍将她们母女送回去,便独自回了内殿。
他本想去看看楚璇,突厥孛圼儿部落的使臣却在此时要求觐见,萧逸只得先以国事为重,在兴庆殿召见。
这一耽搁便是两个时辰。
楚璇早就醒了,高显仁不放心她,特意趁萧逸跟孛圼儿使臣议政时偷溜去内殿看了看她。
那一只柔嫩小手被锁在了床边,稍微离床远些都不行,楚璇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眉宇间满是怨怼,提起萧逸也没好颜色。
高显仁想起陛下一夜未眠,自昨晚的事出了之后又滴米未进,着实有些心疼,觉得这两个神仙这么折腾,糟蹋自己身子不说,一通翻江倒海,从宫女到内侍再到神策军,惹得人人自危。便不顾萧逸不准他多说话的旨意,把今天从她殿里搜出来红麝粉到萧逸召云蘅郡主和楚姑娘来对峙的事跟楚璇说了。
说完,楚璇就沉默了。
她头上还缠着绷带,一绺细发顺着颊边垂下来,正垂到下颌角,衬得脸越发小巧消瘦,肤若白瓷,是剔透纯莹的白,乏有血色的那种白,孱弱得好像一缕风,稍不留神就会飘散。
高显仁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慌乱:「娘娘,奴才跟您说这些就是不想您生陛下的气,他虽然脾气有些坏,可一颗心全在您身上,他都是为了您好,您就看在他对您一片真心的份上,好好珍惜他吧。」
楚璇神色黯淡地抬头看他,蓦地,偏开身看向他的身后。
萧逸进来,身后还跟了宫女,手里捧着荷叶碧玉托盘,里面放着一只青釉瓷碗,碗中盛着粘稠的黑药汁。
他剜了一眼垂眉耷眼的高显仁,斥道:「朕说怎么又不见人了,你又往内殿钻什么?」
说罢,他把瓷碗端起,弯身坐在床边,递给楚璇:「喝药。」
楚璇低头看了看冒着腾腾热气的药汁,显出一瞬的怅惘,随即便收敛了起来,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看向萧逸:「不是刚刚喝过医治头伤的药了吗?这又是什么药?」
这是方才萧逸让御医煎来滋补养身的药,长久服用,可以消除红麝对她身体的伤害。
但他想着她本就受了伤,不能让她同时受的打击太多,不然一蹶不振了可怎么好。便刻意冷着张脸道:「让你喝就喝,哪儿那么多废话?」
楚璇从高显仁那里都知道了,便也不生气,只是觉得他装起模样来还挺像,得亏她什么都知道了,不然当了真又得暗自埋怨他。
好了,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她便当做不知道吧。
楚璇瘪了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气呼呼地拿起瓷碗一饮而尽。
萧逸见她喝得一滴不剩,神色略有些缓和,从袖中摸出一个倭漆小方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颗桂花糖,塞进她的嘴里。
楚璇砸吧了两下,甜味顺着舌尖渗下去,不禁眉宇弯起,露出笑颜。
萧逸嗤道:「恐怕这辈子都长不大了,看这点出息。」
楚璇无辜地仰头看他,随手拿起床上金铰藤骨的团扇,轻扇了几下驱散药气,好像随意地拿扇面挡住脸,嘴角轻搐了搐,强迫自己维持那抹弧度不要落下来。
摆好了笑脸,将团扇放下,楚璇又摇了摇拴在自己腕子上的锁链。
萧逸目光有些发暗:「其实锁着你挺好的,我也不用担心看不住你,我做别的事时也能安下心。」
楚璇又摇了摇,温和地建议:「不如您养只猫吧,这么天天锁着它,我是个大活人,这样不太合适吧?」
萧逸轻叹了口气,正要把手伸进袖子里摸钥匙,忽而又停住。
他看向目光莹莹的楚璇,轮廓坚硬,冷声问:「你知道错了吗?」
楚璇刚抻了脖子要争辩,牵动了手腕,立即传来「哗啦啦」乌铜相撞,冰冷刺耳的声响。她耷拉下脑袋,迫于强权,无奈妥协:「错了。」
「那以后还敢吗?」
「不敢了。」
一片静默,萧逸捏住她的下颌把她的脸抬起来,表情冷峻且严肃:「你要知道反省,然后养好身体,得给我生个儿子,大周江山不能后继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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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让朕偏头痛 卷一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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