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到那儿把事一说,对方果然要轰人,这正中萧逸下怀,他无奈地朝楚璇一摊手,表示这事没得谈了。
谁知楚璇静静地看看他,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仰头大哭。
而且这丫头不在角落里抹眼泪,偏到皮影摊子前,到往来最热闹的地方,扯开了嗓子嚎啕大哭,不一会儿就引来了大堆人围观,朝着这边指指戳戳。
萧逸在一边看着楚璇,那白皙秀致的小脸蛋上压根没几滴泪,可愣是哭出了凄风苦雨、天怒人怨的架势,不由得为这毫无痕迹的表演惊呆了。
心里倏然涌现出个念头,这将来哪个倒霉催的把这么个小鬼精娶回去,那可有的受了。
这个想法刚落地,老板已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半蹲了身子,无奈道:「改!我改还不行吗?」
楚璇霎时止了哭音,肉乎乎的小手从袖管里摸出一把散碎银子,放在老板的手心里,哑着嗓子道:「要给小狐狸安排一个好结局。」
天寒地冻,风雪骤然倾来,萧逸站在一边,扯开紫貂大氅挡住寒风,望着皮影摊前那执拗且坚韧的小身板,不由得笑了。
星眸闪闪,暖光融融。
☆☆☆
楚璇在梦中重温了这段往事,在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在给她念小狐狸的故事,嗓音温柔,娓娓而道,把小狐狸的忧伤与孤单全都念出来了。
她想,这声音真好听,如果能听一辈子该有多好……
香篆里铺了满满的詹唐香粉,粉致细腻,香味雅淡,轻烟薄雾飘荡在绣帷垂幔间,有一股茉莉花似的清馥。
楚璇便在这样的清馥芬芳里醒来。
她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知在梦中那小狐狸出山入山来回重复了至少七八次,每到故事结局,她便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便又会在那朗朗悦耳的嗓音里提起一缕淡薄意识,跟着小狐狸穿梭于风雪间。
有人守在她床前,每天给她讲小狐狸的故事,而且至少讲了七八回。
她掀开被衾翻身下床,见冉冉趴在塌边,手里拿着盛香粉的铜斗,阖着眼皮睡着了。她弯身盯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抹了把自己的额头,抹掉一层湿腻腻的凉汗,转身拂开绣帷出去。
立刻有两个宫装女子迎上来。
「娘娘醒了,您快去床上歇着吧,御医一会儿送药过来了。」
楚璇疑惑地打量这两人,她们穿鹅黄色窄袖襦裙,臂弯间勾珍珠缎披帛,云髻高挽,容颜俏丽,看上去很是眼生。
年长些的宫女率先反应过来,朝着楚璇微微揖身,伶俐道:「奴婢们是高大内官新选进长秋殿的宫女,奴婢画月,这是霜月,另还有一些宫女、内侍在外殿伺候,大内官吩咐了,等娘娘醒来亲自挑了顺眼的在跟前。」
楚璇想起来了,萧逸曾经跟她说过,他会亲自挑选来路可靠的人充进长秋殿,要渐次切断梁王对她的控制。
她歪头看向紧闭的轩窗,已近暮色,浮云蔽日,本就昏暗的光渗进簇新浣白的茜纱窗纸,落到地上一泊淡白的影子。
画月瞧着她缄然有所思的模样,忙道:「殿内有些暗,奴婢们这就掌灯。先前是陛下不让点,他说殿里烛光太亮娘娘总睡不安稳。」
楚璇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陛下呢?」
画月和霜月似乎微勾了唇浅笑了笑,道:「陛下在偏殿同朝臣议事,这些日子除了上朝议政,陛下都是在长秋殿,大内官领着人把长秋殿的偏殿新收拾出来,专门用作外臣进谒禀奏。」
楚璇默了片刻,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单薄的寝衣,让画月给自己寻了件外裳披上,将散下的头发潦草掖到耳后,匆匆去寻萧逸。
殿有内廊相连,数座殿宇收尾相接,顺着内廊就能走到偏殿。
薄绢屏风外飘进间歇的交谈声,时不时会冒出些官衔儿和人名。楚璇大病初醒,对这些不感兴趣,可她心坎上总似有只小爪子在轻轻挠着,迫切地想见萧逸。
外面正商量着朝政琐事,自是枯燥乏味的,君臣之间把每一个细枝末节都拎出来仔细权衡,你来我往数回才能得出一个定论。
楚璇听得直打哈欠,直到听萧逸说:「朕已秘密知会过常景,让常权暗中准备着,只待尚书台颁旨,立即启程去宛州赴任,此事需诸位配合,在尘埃落定之前,万不能让梁王那边提前探听了去。」
她心里一咯噔,后退几步。
愣怔少许,楚璇有些责怪自己,怎么能这么鲁莽!她听说萧逸在商议朝政,就该躲得远远的,生一场病,连脑子都烧坏了。
忙转了身想循着原路回去,谁知裙裾缠在了屏风底座凸雕的压兽上,绊得她一个踉跄。她听见外殿骤然安静下来,似有几道目光隔着薄绢齐刷刷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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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让朕偏头痛 卷一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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