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杀人了呀,侄女打伯母……这家里头没个王法啦……」丁氏拿手挡住头面,嘴里叫嚷着,一不留神又挨了两下。
因那插销是榆木做的,又粗又硬,打在身上疼得紧。丁氏再受不住,屁滚尿流地逃了,白蕊儿不罢休,赤眉瞪眼地提着门栓追出门去。
这厢柳氏呆坐在床上,泥塑一般,不哭也不吭声,白晓儿知道她是憋住了,轻抚着她的背劝道:「娘,大伯母是啥人您还不晓得,哪里就值得为她怄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呢。」
柳氏没吭声,依旧木木的,过了半晌,回过气来,淌泪道:「晓儿,娘没用……是娘没用啊。」
「娘……」
柳氏凄声道:「当娘的连自个闺女都护不住,她那样说你,娘只会干着急,竟不晓得拿大嘴巴子抽她……要是你黄婶儿,怎么也不得让阿牛这样被人说道……」
柳氏是个老实人,性软脸薄,最怕与人口角,寻常被人怼上几句,都恨不得关起门来哭一场。
要她上去打骂丁氏,简直比杀了她还难。
这并不是柳氏不爱闺女,而是天性使然。有人天生是受欺负的性子,软弱得没有底线,改都改不了。
白晓儿深知这一点,因此她并不怪柳氏,只觉得心疼,柳氏却愧疚地无法自拔,恨不得拿土把自己埋了。
这时白蕊儿回了,将门栓搁桌上,白馨儿上前,一脸仰慕:「大姐,你方才好威风哪,就像戏文里的女将军,大伯母都被你吓跑了哩。」
白蕊儿摸了摸小妹的脑袋,柔声道:「馨儿,姐方才也是气急了。不过以后再有人欺负咱,姐还这样教训他们。」
白晓儿亦赞同:「姐,你做的对,大伯母那样的人,你稍软弱些她就会欺你头上,非得硬起来才行。」
「嗯,我方才追她,就是想让她长点记性,轻易不敢再来。」
白蕊儿说到这儿,顿了顿,转头对柳氏说:「娘,我知道您性子软,拉不下脸面,以后有我护着妹妹们,您不必再操心了。」
柳氏愣了下:「蕊儿,娘以后……会慢慢改,不会再让你们受气。」
「娘!」
姐妹几个都惊呆了,柳氏又道:「娘方才想明白了,娘要还像以前那样,说不定……说不定晓儿真会被她奶给送走。就算拼了这条命,娘也不能让俺晓儿往火坑里跳。」
原来柳氏是在怕这个,果真兔子急了也会跳墙。
不过这倒是个好开端,相信过不了许久,柳氏也会和白蕊儿一样彻底想明白,到时她们一家力往一处使,不信还奔不出个将来。
经此一事,柳氏精神不济,很快便睡下了。
白晓儿趁天还没黑,便同白蕊儿拖着剩下的几篓子笋,悄悄去了黄湘玉家,打算趁机剥几根出来。
黄家和白晓儿只一墙之隔,方才的动静她都听着了,便问白蕊儿原委,白蕊儿将这事儿原原本本告诉黄寡妇。
末了黄湘玉啐道:「个丧了良心的猪婆子,好歹是亲侄女儿,竟连送尼姑庵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活该儿子打光棍!你们放心,她要再欺负人,婶儿绝饶不了她去。」
白晓儿道谢,说自己想在这边腌酸笋,黄湘玉立刻同意了:「早就该这样了,经了今天的事儿,你们家多少双眼睛盯着,要还在那边腌笋,说不得会被那起子人给瞧见,惹出麻烦就划不来了。」
她冷眼瞧得清楚,丁氏定是今儿见给柳氏请了大夫,怀疑白晓儿家藏钱,这才起心试探。
白晓儿和白蕊儿坐在马札上,拿出笋来剥,黄湘玉却不知打哪儿变出两根短短的钢钎子来:「这是专门用来剥笋的,早上忘了给你,快试试好不好用。」
「谢谢婶儿。」
白晓儿拿着连剥了四五根,手腕子竟一点没酸,便知这是个好东西,她欢喜地说道:「姐,咱有了这个,一篓一会子就能剥完了。」
白蕊儿也笑眯了眼,不住向黄寡妇道谢。
黄湘玉让阿牛乖乖呆着,自个去屋后磨豆子。
阿牛竟极为懂事,小小年纪,便不言不语坐在那里,看白晓儿她们剥笋,见地上的笋衣多了,还会拿扫帚来扫。
白晓儿冷眼瞧着,觉得黄家的家教实在是好,比起白家,不知高出了多少倍。
掌灯时分她们起身告辞,黄湘玉给了一把钥匙,叮嘱她们白天的时候自个过来,也好照看一下阿牛。
白晓儿知道阿牛不过是托词,心下便对黄湘玉更为感激。
话说丁氏方才被白蕊儿打了出来,身上疼着,心里更是恨得不行,躺床上捶得床板砰砰响。
「……先前被你妹子指着鼻子骂,俺忍了,现又被侄女儿拿门栓追着打……天理良心,谁家的大嫂子大伯母不是被人捧着敬着的,偏到了你白家就不被当人瞧。还不是你不争气,拖累俺,俺瞎了眼才做了你的婆娘,这受累的日子咋也没个头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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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心姑娘奔富贵 卷一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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