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父被自己儿子气到:「我清高?我恨不得一身铜臭!哪像你们,一个个比戏子还会演!」
封父说完立刻后悔。他儿子还小,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这才能在官场走得长远。远不是该像他这样,只能在普通人之间讨口饭吃。他该教他为人为官,而非如此斥责。
成年人的道歉总是干巴巴一句:「记得吃饭,我特意给你买了肉。」
封凌扫了眼信,半点没介意他父亲的话,抬头朝封父笑了下:「好。」
一场争执立刻结束,除了在封父心里头造成了一点愧疚外,并没有让封凌觉得有任何弊处。封凌很了解自己父亲,了解他刀子嘴豆腐心,一条命一颗心全挂在自己身上。
他将信收好,将袖套脱下丢到自己桌上:「那先吃饭。」
天气冷,外头已然积雪。
封父看到封凌的双手,心里头更加愧疚。封凌想要拿下科举第一,每日必然要背文章,要写文章。这孩子自小有主见,热衷实事而非诗词。这块不擅长,却又是科举春闱必考内容之一。
天冷写文章,手自然裸丨露在外。封凌手上好几处冻出了冻疮。手指粗了一圈,红肿得很厉害。这是封凌早年没什么保暖物件就得了的毛病,一直没给养好,每年都复发。
封父粗声粗气:「等下我给你用生姜搓手。」
封凌看了看自己手:「好。」
他的手很漂亮,白皙且骨节分明。等过些时日彻底长开,就更漂亮。他上辈子冻疮……是傅辛夷治好的。封凌想着傅辛夷,将手悄悄藏到袖子中。
要去见她了,怎么就又生了冻疮。
略心烦。
封凌帮着封父做饭,做完用完还想洗碗,结果被封父轰走了。
他晃悠悠回到自己房间里,揣过要寄给先生的信,又摸了一件厚披风,裹着出了门。
京城的雪积了挺厚。不过这儿是京城,有钱人有权人众多,最不缺人打扫官道。主道上的雪都被铲了个干净,地面仅剩下一点湿印。封凌踩在路上,很是怀念这样子的京城。
他望向皇宫方向,又转头去驿站,将自己的信寄出去。
驿站门口,他碰见了眼熟的人。
青年穿着一身软甲,眉眼里全是肃然。软甲半新,在光下泛着光亮。软甲的主人双手背在身后,腰间系着武器。铁甲柔情,这人一副练家子姿态很能骗人。
「郝兄,这几日天冷吧?」封凌笑着问候了一句。
郝兄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寄信完了就走。」
「郝康安,你别对人家小公子那么凶啊!」旁边一块儿执勤的青年见封凌眼熟,很乐意替封凌说话,「人家小公子有情有义有才学,多好的人!」
郝康安语气依旧很冷:「我知道。」
封凌将信拿到门内,交接完一切出来后,笑着朝着郝康安挥挥手:「有缘再见。」
郝康安瞥了眼自己同僚。同僚在那儿啧啧出声:「人家念书才叫念书,我的念书叫不如回家养猪。」
郝康安却想着:封凌果然推出了他在驿站的日子。
封凌进京城来这么多日子,每回送行都能撞上正在执勤的他。信送着送着,封凌便知道了任家的事,还与任欣颖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何通认识上了。
上上回封凌出现,让自己去找任欣颖。任欣颖听了自己消息,转头便去找詹达。一来二去,卢家就进了大理寺。
小小年纪的少年能在进京城那么短短时间内,将京城官员间的敌对关系都弄清楚,又将这等敌对关系用上,今后绝非等闲之辈。这种人靠越近越是危险。
他不敢对任欣颖透露任何关于封凌的事,更怕任欣颖见多了封凌会……看上封凌。
郝康安没有回应同僚的感叹,默默无声继续站着,压下自己所有杂念,仿佛一座镇守的石狮。
封凌送完信离开驿站,朝着酒楼走去。
京城很大,从驿站到酒楼有一段距离。
有钱有权人,有马车,有仆役。他只能靠着自己双腿,丈量这京城的土地。空气冷到有种每一口气都异常清新的错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清香,让他不自觉多吸了两口气。
走到酒楼时,门口已有陆陆续续进门的人。
一楼客未满,二楼雅座已全数有人约好。
封凌随着小二上楼,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包间。
小包间里仅有衣冠楚楚的小詹翰林詹达一人。
谢宁被关在国子监好好念书,几回绞尽脑汁想请假都被打回了,唯有等到过年才可以出来。他凄凄惨惨委委屈屈给詹达送了好几次信,让他千万护好自己新结交的好兄弟。
在谢宁眼里,封凌还是个初入京城的贫穷小可怜,无权无势,仅有父亲同乡好友这点京城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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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荣华 卷一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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