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了娘的玉坠。」苏青荷敛眉道。
苏俞成转身见苏青荷形容憔悴,眼神呆滞,像是被吓傻了,心中更是百味杂陈,哑声道:「荷丫头,走吧。」
见几人走远,周氏不满地小声嘀咕:「都穷成这样了还瞎讲究,如今活人都吃不饱饭,哪还顾得上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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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俞成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儿子,又叫来几个关系好的乡亲,将秦氏的尸首抬进棺材,连夜刨坑铲土,匆匆将其下葬。
整个过程,苏青荷姐弟俩默不作声地围战在土坑旁,安安静静地看着棺材被一铲接一铲地填平。
几个来帮忙的村民都很纳罕,苏青荷也就罢了,昨日里她那惊天动地的哭声四周邻居都听得见,今日的沉默,众人只当她是哭干了泪,女儿家面皮薄,强作出来的镇定。可苏庭叶才多小的人儿啊,见亲娘下葬就如同在看一场衣影斑驳的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般的毫无动容。
附赠的两套孝衣都很宽大,苏青荷穿着尚可,苏庭叶穿着就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小小地缩在一堆褶皱里。油灯里随风飘忽的昏黄火光,越发衬得他小脸灰白。
苏青荷忽然握住了他藏在袖口中的手,他抬头望来,瞳孔映着的两簇灯火消失,如同这廖无繁星的夜幕一样黑沉幽深。
他的手很凉,有着寻常孩童柔若无骨的软,苏青荷身体往前倾了倾,左手搭在其肩上,把他半拥在怀里,附耳温声道:
「别怕。」清清淡淡的两个字,却如同这黑夜中的油灯,瞬间驱散了不少阴霾和凉意。
小包子没有吱声,却悄悄拉紧了她的袖口。
是夜。
苏青荷和小包子并排躺在木板床上,虽疲累,却谁也没有睡着。
苏青荷瞪着天花板出神,她多希望这都是一场梦,一觉醒来,她还是在信息科技飞速发展的21世纪,她还躺在自己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在父母的庇护下,做着幸福自由的小米虫。
可歪过头,身边小包子像猫咪般轻不可闻的呼吸声,又是如此的真实。
「庭叶,以后你就和阿姐二人相依为命了。我们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黑暗中,苏青荷的声音透着一股清寒萧瑟。
假寐的苏庭叶闻声睁开眼,从鼻子里发出沉闷的一声,「嗯。」
苏青荷沉默片刻,干脆转过身来,面对着小包子,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我想明日把屋子田地变卖了,去兖州城谋生,你愿意吗?」
苏庭叶眼睛一眨一眨,半天才消化掉这个信息,愣愣道:「卖了屋子去兖州城?那我们住哪?」
「阿姐会找到好的营生,不会再让你再住茅草房,不会再让你冷着饿着,每天吃清粥腌菜,」苏青荷表情无比认真严肃,末了,补了一句,「至少顿顿都有肉。」
小包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神,好像沉浸在顿顿吃肉的这个美好幻想里,小肚子十分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
黑暗中,小包子脸红了。
苏青荷虽看不见,但可以想象出他皱着眉头、捂着肚皮的糗样,很不客气地低笑了出来。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她和他都快两天没有吃饭了。
「可是……」对于出生就生活在蘅泽乡,最远只走到过阜水镇的小包子来说,卖掉田地去兖州那个以繁华富庶而闻名遐迩的五洲之一的都城,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尽管有阿姐的承诺在前,他还是觉着很不安。
夏国分有荆州、梁州、青州、冀州、兖州五个州,且每个州都设立其区域内最繁华的县城为都城,作为经济贸易往来的中心。
对于蘅泽乡的村民来说,兖州城是个只存在于镇上车夫间口头相传的存在,哪怕描绘得是多么璀璨耀眼的蓝图,不过也是镜中花月罢了,与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毫无干系。
小包子有些不理解,阿姐为什么要卖掉可以养活他们的田地,而去那村民们虽向往却顾忌,只闻好却看不见摸不着的县城?
苏青荷好容易知道了关于斗石大会的信息,无论如何她也要去兖州城里看一看,总好过于在这贫瘠的村庄,夙兴夜寐,兀兀穷年,过两年再嫁个庄稼汉,每日为茶米油盐发愁,过着一眼便望到底的人生。
不管环境多么恶劣,她总是不服输的。
「别想太多了,早些睡吧,明早阿姐给你做好吃的。」
苏青荷替小包子掖了掖背角,侧过身去,没有过多的解释,光凭一张嘴,如何能让小家伙相信原先好逸恶劳的姐姐,突然间有了可以让他们立足县城,鉴别玉石的能力?
小包子轻轻应了声,乖乖地闭上眼,没过一会儿,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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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苏青荷因心里压着事,在第一轮鸡鸣声中便合衣起身,揣上银钱,没有吵醒熟睡的小包子,轻手轻脚地插上门,向镇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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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玉鉴师 上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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