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好好审问她一番,厘清疑惑。
必须明白她是谁,为何甘愿涉险?
必须彻底弄清楚她的意图,她究竟意欲为何?
必须!
所以他令属下把她带回,却忽略他所掌控的皇城军一旦接受命令,定会彻底执行,因而才造成眼前他所见的这一幕——
坚不可摧的铁牢里,纤细得好似弱不禁风的大姑娘曲起双腿缩坐在角落,她略歪着头,额角抵靠在阴冷石壁上,而他的出现则引来她的注目,就见那白皙的鹅蛋脸一抬,脸色迷茫,眸光氤氤,无辜又定静的神情,没有丁点的责难和火气,仅是幽幽朝他望来……
然后在他好不容易稳住气息时,却发现她被牢牢锁住。
当真被锁得牢牢的。
她双腕被扣上铸铁手镑,两只脚踝同样被锁上精铁铸造的脚镣,颈部更被铁圈锁住,铁圈连着一条精铁链子,将她锁在石墙的角落里。
见她这般模样,他完全绷不住,一颗心简直像被剜出似的,滔天般的火气噗噗噗直冒。
「谁让你们这般锁她?」
冷硬的质问乍响,他身后两名属下立时单膝跪地。
根本不给那两人辩解和请罪的机会,「砰!」地一声,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铁牢的重锁已被击裂。
两名负责守卫的皇城军悚然一惊,其中一名眼色甚快,连忙起身随他步入牢中,并掏出钥匙俐落地替苏练缇解开身上所有束缚。
会被押进皇城军司之人绝对是重犯无误,加上还是大司马亲口下令将人带走,底下的人自然按例行事,才会把姑娘家上手鋳脚缭,如畜生般链着颈圈。
宋观尘尽管明白,仍怒不可遏,而这把怒火很大一部分是冲自己生气。
早该想到没有他发话,她只会被这般对待。
解开大大小小的枷锁,那名属下很快退出去,与跪在牢外的另一名同伴迅速且静寂无声地撤到外头。
牢内,宋观尘蹙眉看着仍缩在角落的人,隔着长裙,她一下下揉着小腿和脚踝,似是那副脚缭扣得太紧,阻了血气流通。
苏练缇确实两腿发麻,而男人那两道意味不明的目光盯得她头皮更麻,暗自叹了口气,还是扶着石壁努力站起来。「多谢侯爷。」
得到的回应是一声冷哼。
她咬咬唇问:「民女与侯爷素昧平生,不知是如何得罪了侯爷,竟惹得皇城军上门逮人?」
「素昧平生?」宋观尘一记冷笑,两大步已去到她面前,近到手一探就能扣住她咽喉,而他像也颇想那样干,一脸阴狠。
苏练缇背部紧贴石墙,手心微汗,张唇欲言,却听他反问——
「在『幻臻坊』你与本侯打了照面,为何落泪?」上身逼近。「你且说说,本侯这张脸,究竟如何了?」
她胸房鼓得厉害,眸底莫名发烫。
她完全不知道此时自己凝望他的眼神有多怜惜,她没有办法克制,一切是这样自然流泄,只因那近在咫尺的男性面容无丁点伤痕,是她曾经臆想过无数回的完璧无瑕。
当想像变成真实,无限风华展现在她眼前,映入眸中的比她所想的还要灿烂夺目,试问,岂能不感动落泪?
她一时间喉头紧涩,说不出话,怔怔然与他对视,竟听他嘎声又问——
「什么叫素昧平生?当真是陌路吗?倘若你与本侯从不相识,又为何甘冒大险替本侯收尸、为我缝合硷葬?」
闻得此言,苏练缇五官陡凝,惊到浑身直颤。
都不知是双腿麻感未退,抑或吓到双膝发软,也许两者皆是吧,她低喘了声,背贴着石墙蓦然滑落,一屁股坐回冰冷的地面上。
冲击过剧,她额心抵在曲起的膝头上,好半晌动弹不得。
……他会这么问,那即表示他知道昨日……噢,不!不是昨日,是上一世才对,他知道他的上一世落得何种下场,然无比诡谲的是,他……他竟晓得是她替他收尸殓葬?
天啊……
莫非她做那些事时,他的魂魄不散,一直在她身边游荡吗?
虽说这世间无奇不有,她自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然此际意会到他可能经历过的事,内心骇异汹涌,都快没法子呼吸。
思绪乱成一团,晕眩骤然袭来,令她身子瘫软成泥,从她彻夜完成欲进贡的绣作、睡得昏天黑地后醒来,跟着又被强行带走、丢进铁牢,直到现下,这一具身躯根本滴水未进,此时的她当真无力再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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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小桃源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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