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觉得过于窘迫,抿了下唇,声音变得软糯:「别闹啦,公子好好养伤!」听上去像在哄他。
说完就翻身下床:「奴婢去厨房端些吃的来,公子吃些,一会儿好服药。」
一看就是又想溜。苏衔眉头微挑,淡淡看看她,重重一叹气:「去吧——」
说着翻身朝向墙壁,给了她一个失落的背影。
看着还怪委屈的。谢云苔讷讷地盯着,有那么片刻里,竟有点想扑过去抱他一下的鬼念头。可她自是冷静地忍住了,理了理衣衫去为他端吃的,顺便让人去向苏家众人带了话,说他已然醒了,让他们不必担心。
厨房的药膳早已备好,每一道都是遵医嘱而做的。谢云苔端进屋,苏衔边吃边嫌弃,说药膳不好吃。
她就听着他抱怨,等他吃好又端来药,这回他抱怨得更狠了,翻着眼睛倚在枕头上:「这点伤我自己也能养好。还要喝药,苦死还不如让刺客刺死。」
「……」谢云苔说不出话。
怎么堂堂丞相还怕药苦呢?虽然她也怕,可她还是会直接捏着鼻子喝下去,他却要抱怨出来!
可他偏又是为了救她才要喝这药的,她只好柔声说:「那奴婢寻些蜜饯来?」
他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好吧。」
再度出屋,她原还是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的蜜饯,迈出院门时却一闪念间想起了他昨天买给她的点心。
那点心买了两份,给苏婧的那份是他亲手拎着的,后来刺客袭来,就不知被他甩去了哪里去;她那份倒一直在她自己手里,刺客来时她急着逃命,紧张之中反倒忽略了手里还有东西,就这么一直提回了府。回府后她又直接到了他房里守着,那份点心也就放在了外屋。
外头做的点心,会比府里的蜜饯吃着新鲜有趣吧?
谢云苔想想,便折回去,寻到那份点心用碟子盛好,端进屋中。
苏衔原正按着太阳穴看那碗榻桌上的汤药横竖不顺眼,视线一抬看清她端来的点心,脸上登时嫌弃更甚:「谢云苔。」
顿一顿,他嗤笑:「要是借花献佛也就算了,你这是拿我的花献我自己啊?」刻薄得毫不客气。
「奴婢觉得这点心看着不错嘛……府里的蜜饯什么时候都有。」她瓮声瓮气,偷眼瞧瞧,又道,「公子更想吃蜜饯,奴婢也去端来就是了。」
话没说完,就见他已自顾自地端起药碗。她忙伸手帮他端,被他冷冷一睃:「爷残废了?」她赶忙缩了手。
真是的,她拿府里没有的点心给他吃,他嫌弃;她帮他端药碗,他还嫌弃,好难伺候的。
谢云苔看着自己的裙子,悄无声息地在心里抱怨他。
一碗汤药很快一饮而尽,苏衔将碗一放,仰回背后的软枕上:「谢云苔。」
「嗯?」
他扯个哈欠:「喂我吃点心——」
「……」她僵了僵,无奈地再度坐到床边,拈起一块做成小蝴蝶的糕点,低眉顺眼地往他嘴边送。
手与他的嘴每靠近半寸,她脸上都更泛起一层热。等到还余两寸的时候,她的手开始轻颤起来。
苏衔一边张嘴等着,一边摒笑看着她的神情变化。他料到了她会这样,因为那日在苏家用膳,她和他「逢场作戏」往他面前送酒,也是这样局促得不行。
等他终于吃到那口点心,她一下子缩了手。他偏不伸手扶,牙齿咯吱一咬,半截点心落入口中,半截砸向被子。
她又赶忙伸手去接,整个人慌乱得不要不要的。
就喂个点心,至不至于?
苏衔悠哉地嚼着点心。京中有名的点心铺做得点心自然味道不错,但他想,肯定没眼前这小狗腿好吃。
一块点心还没吃完,他就又犯了困,打着哈欠往下一滑,躺倒。
陈大夫医术高明,只有一点不好,就是过于信奉「治病疗伤一定要睡足」。这导致他的药方总会下足助眠的剂量,苏衔第一次喝他开的药时还以为自己被灌了蒙汗药,醒来后差点让暗营把陈大夫押走审上三天三夜。
这药助眠,陈大夫事先说过,谢云苔心里有数,周穆更是清楚。是以苏衔要睡他们便让他舒舒服服地睡,傍晚时宫中来人询问他的伤情,周穆也一五一十地作答:「公子上午时醒过,吃了些东西,又用了药。那药助眠,吃完便又睡过去了,现下还没再醒,不好见公公。」
来问话的宦官也不多嘴,客客气气地谢了周穆,就回宫复命去了。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直至全黑。这也月明星稀,浅白的月光洒在院子里,静谧祥和。谢云苔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看着苏衔发呆,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只一味盯着他看。
会涉险救人的人,为什么要因为旁人研墨时穿错了衣服就削人一个手指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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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夫人 上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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