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孙步琴回了自己的院子,老太太也歇下来,因为平彤无故受了些皮肉之苦,承钰心疼她,让她这段时间不用守夜,赶她回房睡觉。但这样一来,她准备夜里偷偷溜去看孙怀蔚的计划就落了空,廊上廊下站着的都是外祖母的得力丫鬟,除非生了翅膀从窗户飞出去,她再难想到法子去见他。
——
扶摇院里,高氏黛眉紧锁,面色不愉。
「你可知道老爷去哪个贱蹄子那儿了?」
国公府大房虽然只有高氏一个嫡妻和亦兰一个通房,但孙立言在外边养了几房外室,高氏了如指掌,不然怎么每日让人给那些外室送避子汤,孙立言当然也心知肚明,但只要高氏没染指他享受女人的事儿,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亦兰在后面为高氏松头发,摇头道:「奴婢不知。」
「不知道吗?」高氏长眉一挑,「老爷这么宠着你,什么悄悄话都和你说了,你还不知道?」
这话问得亦兰手心一紧,不小心连带着扯了扯高氏的头发,高氏「咝」了声,骂道:「捧你一句还当真蹬鼻子上脸了,也不好好伺候。」
亦兰吓得立马跪了下来,颤声道:「奴婢不敢,奴婢……」这两日发生太多的事,她心里既为姜承钰及时救了回来高兴,又为高氏一定会再让她想办法加害姜承钰而忧虑,更重要的是,小日子迟迟不来,她担心肚子里真有了块活肉,若是让高氏知道了,恐怕就是一尸两命的事了。
「你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两句玩笑话也开不得了,吓成这样。」高氏还以为她在为自己没把事情办妥而害怕责罚,「姜承钰那里,这次也只能作罢,日后再慢慢打算吧,如今出了这事,拿到她那儿的东西,恐怕一针一线也要查了。燕窝你还是继续送着,但不用再下砒霜了,这样一来,更不会有人会怀疑到那上头。」
「快起来给我梳头发。」亦兰还呆呆地跪在原地,高氏不满地嗔道,「对了,上月初你伺候过老爷后,喝汤了吗?」
亦兰知道高氏所说的汤就是指避子的汤药,但那晚过后,厨房的人并没送来,许是忘了,可现在要怎么回答高氏呢?
往往一瞬间的抉择,可以改变命运,亦兰在高氏的询问下强压着紧张,坦然道:「喝过了。」
高氏没再说什么,也没听到亦兰「咚咚」如鼓的心跳声。
第二天亦兰如常去送燕窝,不过不同以往的是,碗在端给姜承钰之前,先要经平彤手里的银针检查,确定银针没有变色后才能留下。
亦兰趁机瞧了瞧承钰,见她靠在床边,一张小脸素雅淡然,虽然脸上还没什么血色,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姑娘好些了?」
「好多了。」承钰喝着甜甜的燕窝笑道,「对了亦兰姐姐,前日我的小厮去了趟你家里,东西都给你捎去了,你的家人又托他带了东西给你。」
平彤把一个粗布包裹拿来,亦兰连声道谢,回去后急急打开来看,有一封信,还有几件贴身的肚兜,看花纹都出自娘的手。娘和妹妹不识字,信应该是找人带笔的,上面问她好不好,又说她们都好,还说大妹今年年底就要出嫁了,让她也向大太太讨个话,什么时候放出来寻个人家。
看到这儿,憋在心里不知多久的委屈终于冲闸决堤,亦兰伏在桌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还能怎么办?大抵一辈子都得耗在这国公府里,还是奋起一搏,最后被高氏随便配个小厮,或者发卖出去,更或一棍打死。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她这么生不如死地活着也罢了,肚里的孩子呢?若是被高氏发现,要她流掉,国公爷也不见得会来护着她。不反抗也是死,反抗了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亦兰深吸一口气,收了眼泪,她决定出去先找大夫看,孩子一旦坐实,她就会义无反顾地踏上扳倒高氏的路。
不知不觉又在床上躺了两日,承钰躺得腰酸背痛,心里惦记着一个人,却又不能立刻飞奔去见一面,一颗心似落进油锅一般,翻来覆去地磨折着。
昨夜落了场雨,风刮走了那团乌云,又吹来了这团,今早的天空始终灰沉沉的,透着凉意。
老太太陪承钰吃过早饭,便和二儿媳带着几个孙女一同去了相元寺——她要为外孙女祈福。
承钰前一秒笑着和老太太告别,下一秒便迫不及待地从床上跳下来,跑了出去,平彤在后边追着给她披了件素锦披风。
清晨的孙怀蔚蹲在荷花池边,昨夜一场暴雨,打得荷花片片凋残,露出一个个硕大的莲蓬来。他盯着静谧的水面,忽然想起了姜承钰的眼睛。
那晚他顺手从边上的花盆里抓了颗石子,打中她的丫鬟,还好她的丫鬟发现了她。人都围上了,他悄悄退到甬道边,竖着耳朵听动静。
她被人抱回了屋里,大夫来了,大夫又走了,老太太在廊下说话,高氏让人把丫鬟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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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冠群芳 卷三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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