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姨娘从前就是他大伯朱管事的靠山,既然这个靠山都倒了,他们这些小喽啰要么跟着倒,要么,明白的,就得赶紧找个新靠山。老爷重视二小姐,慎珠姑姑和二小姐亲近,而姚大钱又和慎珠姑姑熟悉,摸着石头过河,这第一颗石头,就是姚大钱了。因此朱连现在就唯姚大钱的话是从。
昨晚姚大钱又来找他喝酒,说起白日里见朱管事有多重用那个姓罗的,朱连便气不打一处来。他心里怨恨大伯,姚大钱偏又提出一条生财之计,就是今日大义灭亲,站出来指认他大伯!
他当时是一碗酒下肚,一口答应了下来。
今日今时,站在老爷面前,他怂归怂,但一想到往后的富贵,又同时可以报复他大伯,心里为自己打气,气也不歇地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罗姨娘和朱管事的勾当。
见侄子供认不讳,朱管事气得话也说不利索,张着嘴咿咿呀呀半晌。
「伯,我劝您也识时务,把罗姨娘放您那儿的帐簿拿出来吧。这样老爷说不定还会继续赏您一口饭吃。」
朱管事不出声了,过了一会儿抬起头对姜彻坦白,承认罗姨娘在庄子上私藏了许多先夫人的东西,又把记录的簿子拿来,姜彻亲自一一对应。
直到东西找全时,已是落日西垂,女眷们在屋里各自歇了一回,姜韵最先醒来,嚷着肚子饿,要回府去。
一会儿有人来送她们回府,姜韵问道:「父亲呢?」
小厮回道:「老爷还有事要处理,请姨娘和各位小姐先回府上。」
姜韵不满地嘟了嘟嘴,转头对杜姨娘说:「既然父亲不同回,杜姨娘就和表姐承钰坐一辆车吧。」
她的意思是她要独享一辆车。
杜姨娘看看承钰,只得点头。
临走时慎珠来送她,说事情已成了大半,只用回家静待老爷怎么处置罗姨娘。承钰点了点头,她看着车外摇摇欲坠的红日,一丝一丝地染透了天际,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温暖而明艳,烧得她的心炽热澎湃,像冬日守着一盆炭火,有着说不出的宁静安定,她知道,罗姨娘的事终于可以了结了。
——
回府后,一切如常,源儿去了西院几次,回来都说没听到什么动静。直到几日后于家的人吹锣打鼓地来迎亲,罗姨娘的屋里始终静悄悄的。
于家公子长得高大,中人之资,穿着一身红炮格外精神。因为姜家人丁不兴旺,承钰和沈令茹也不想抛头露面地去捉弄新郎官,因此于家二公子只被拦在门外,由姜彻问了几个简单的对联,都对上了,便放他进来接新娘。
隔着厚厚的盖头,看不清姜韵的神情,承钰只听说她昨晚闹了一遭。说是去正厅看嫁妆,发现只有五十抬,少了足足十四抬,出嫁前和姜彻大吵大闹,得了个嘴巴子,也不敢言语了。
府里热闹了半日,是夜又冷清了下来,源儿着急忙慌地跑回来对姜承钰说,姜彻去罗姨娘的屋子了。
早在前几日得知罗姨娘干的好事时,姜彻就想去清理门户了,只是碍着长女婚期将近,不想闹出什么变故,因此才挨着等婚礼结束。
推门进去时,罗姨娘正坐在炕上给肚里的孩子缝制小衣裳,姜彻记起大夫说的,罗姨娘之前生产损了身子,这一胎如果不好生保养,恐怕会流掉。当时他对罗姨娘还无比怜惜,心疼她为自己生儿育女,可知道真相后,他只能说她是自作自受。
「老爷。」罗姨娘看到姜彻进来,惊喜万分,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下炕来亲自给姜彻倒茶。
姜彻没有上热炕坐下,而是走到正厅上首的一把扶手椅上。正眼也不想瞧罗姨娘,他从袖里摸出一本半旧的账本,丢在罗姨娘面前。
「眼熟吗?」声音不怒不惊,冷冷冰冰。
当然眼熟,罗姨娘蹲下身捡起账本,翻了几页,恐惧又无助,她双手颤颤,声咽气堵地断续说道:「老爷,这,这不是真的……」
姜彻负手站起来,从他的视线里,罗姨娘蹲在地上,低低地埋着头落泪,头上簪着他从前送她的银簪子,幽暗的光线里一侧一闪,像是挤着眼睛在戏谑他。正是往日那副娇娇弱弱,柔美无力的可怜模样,正是这半年来让他一次又一次从怒火中平息,选择原谅他的楚楚身影。
罗姨娘等啊等,终于没等到姜彻俯下身来扶自己,她知道这回是回天乏力了。
「老爷,不管妾身做过什么,妾身对老爷永远一心一意……」
「你怎么敢说你对我一心一意,你怎么敢!」罗姨娘话没说完,被姜彻粗暴地打断,吓得一个哆嗦,差点闪了舌头。
「你害了我和眉眉的孩子,你害了我的妻子!你这是对我一心一意!怕是你想让我对你一心一意罢!」
怒火中烧,姜彻大大地喘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我今日不是来听你辩解,也不是来听你陈情,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你做的那些见不到人的事,我都知晓,都算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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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冠群芳 卷一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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