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见星闷住不说话,脸色有点差。这与贫穷无关,他去馒头铺那么多次,她从没觉得有什么,但父族那些人在人品上的贪婪与无耻,令她觉得羞惭,她因此不想展现在同伴面前。
秋果本来答应着要走了,又停住脚步,很稀奇地两边打量着——哇,要吵架啦?
朱成钧也有点没想到,他把秋果赶开,去拉展见星:「怎么了,多大点事,还真生气了?」
展见星闷闷地道:「我生气了,你能不去吗?」
朱成钧迟疑了一会,勉强道:「那你先去,我跟在你后面去,你当做没看见我。」
「……」展见星气得真瞪他了,「九爷,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去看这个笑话?」
朱成钧奇怪地道:「这算笑话?那你看过我多少笑话了?我二叔,我大哥,哪个不是笑话?」
旁听的姚进忠:「……」
朱成钧继续道:「你看过我那么多笑话,我说什么了,怎么你能看我的,我不能看你的?你讲不讲道理?」
他听上去真是又委屈又有理。
展见星:「……」
她噎了好一会儿,居然找不出来哪里不对。
朱成钧胜利地扭头吩咐姚进忠:「备车。」
……
一刻钟后,两人坐上了前去常胜堡村的骡车。
展见星已经败下阵来不出声了,朱成钧还有话说,他好像才发现了什么,把长腿横过来踢她:「你这样不对。」
展见星:「……我又哪里不对了?」
「你把我当外人。」朱成钧找她理论,「所以你才不许我去。」
展见星无语了:「九爷,这是我家族内的私事,你不是外人,难道还是内人吗?」
她说完好一会儿,旁边也没反应,转头一看,只见朱成钧歪在车厢夹角里,眼睛跟她对上片刻,咣地闭上,然后把长腿也收回去,双手抱臂,头顶上萦绕着一股快成实质的阴郁气息。
好嘛,他还会冷战了,真不知道哪学的。
展见星忍了片刻,终于无奈道:「九爷,朱老爷本来就要收买我祖父祖母告我不孝,我再带了你去,像吓唬他们一样,不是现成给了人把柄,坐实我不孝了?」
朱成钧瞬间睁了眼:「你不早说。那车给你,我走回去?」
这时他们出来不久,朱成钧步行回小荣庄也可行,但展见星终究干不出这种事来——这又不是她的车,只好道:「算了,一起去吧。你尽量别理他们就行了。」
但等到了地头以后,她就发现这实在有点难达成。
朱成钧确实听话没吭声,但耐不住别人嗡嗡地绕着他转。
此时阶层之差如同天堑,不要说平民与权贵了,就是富与贵之间,那也不是一个级别,而且这差别往往不需要亮明身份,从衣着上就能看出来。
骡车在展家的篱笆小院前停下,此时是下午,家里人大都下田拔草去了,只有田氏在,听见拍门声,田氏懒洋洋地出来,见着展见星,有点吓一跳——做贼者,纵然有胆伸手,很难毫不心虚。她张口就有点结巴:「星、星哥儿,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忽然来了?」
血缘无法斩断,这两年逢着大节时徐氏也会买点礼物,带着展见星回来看看,免得落人口舌。倒是展家人开始怕扯上代王府遭祸,连门都不敢叫徐氏进,后来渐渐发现没事,才敢把节礼收下了,只是两边关系仍旧极为冷淡。
展见星淡淡道:「大伯母,祖父祖母在家吗?我有事想和祖父祖母说一说。」
她不打算和田氏浪费口舌,此事虽是长房一心为之,但决定权不在他们手里,世间大孝只在父母至亲,祖父母勉强还能作数,大伯大伯母就真没这个权利去告她了,再眼红那五十两也没法。
田氏被一问,更心虚了,又生出疑心来——怎会来得这么巧,又一来就找老两口?难道是知道了点什么。就更加有点魂不守舍:「不、不在,下田拔草去了。」
展见星没说什么,朱成钧也守诺地不对此做反应,但是送他们来的车夫汉子忍不住看了田氏一眼——这是什么败家婆娘?农忙时候,公公婆婆都下田干活去了,她一个在家偷闲,看那头发乱糟糟的,搞不好应门前还在睡觉!
田氏只是懒,并不傻,被看得恼羞成怒,瞪了车夫一眼:「看什么看?」
展见星不想和她多话,道:「那我去田里找祖父祖母。」
她转身要走,田氏急了,她不确定展见星的来意到底是什么,但直觉不能让展见星先见到老两口,她得再去下下话。就道:「那田里你没去过两回,哪里记得地方,我去叫吧,你在这等着。」
怕展见星不同意,急急抬脚走了。
……
拔草这项活计是老少都可以做的,所以展家除了田氏以腰疼为由赖在家里以外,其余七口人都在田地里,各分了一块地方辛勤劳作着。
田氏一在田埂边出现,就引起了三房韩氏的注意,她马上把女儿来娣叫到身边:「妮子,你去听听你大伯娘说了什么。」
来娣与展见星同岁,今年也十五了,在乡下,这就是个成人的大姑娘了,她肤色微黑,五官尚算俏丽,只是一双眼睛骨碌碌转,未免显得过于灵活了些,于相貌上,反减了两分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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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读守则 卷二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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