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钧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很淡,他放开了手,道:「你之后如果过不下去,可以来找我。」
展见星:「——」
她莫名其妙,但朱成钧说完转身就迈步上了台阶,她无暇追问,只好跟了上去。
大殿里很安静,又不安静,朱逊烁和朱成锠两相对峙,两脸喷薄欲发,憋了满腔的话,热闹全在脸上呼之欲出。
皇帝并不理他们,看着后进来的展见星和朱成钧行过礼,露出了和蔼的笑意,道:「起来吧。」
两人便站起来。
展见星低着头,楚翰林路上教了她觐见时的礼仪,不得允准,不能直视天颜。
皇帝胖硕的身形动了一下,他原想先和朱成钧说话,他给这个文盲小侄儿派了个先生去,自觉是做了好事,不免也把这个侄儿记得了两分。但他目光扫过展见星时,肿肿的眼泡眯了眯,就改了主意,道:「你抬起头来。」
展见星不知是叫她,没动,旁边楚翰林低声点了一句,她方会意,迟疑地抬起了头。
她瞳孔缩了一下,因为终于看清楚了天颜——说实话,真的一点也不威武,御座上坐着的只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
不是一般的胖,幸而御座宽大,一般人家里的椅子,恐怕还塞不下他。
皇帝说话的口气也像个寻常大伯:「这孩子受委屈了。罗卿,朕看他脖子上怎么也没贴个膏药?没请大夫吗?」
罗知府连忙躬身道:「是臣的疏失,事情接二连三,便没顾得上。」
展见星下意识摸了下脖子,才知皇帝为什么叫她抬头。
这两日赶路,她没照过镜子,不知怎么样了,看皇帝的反应,印子应当是还没消。
「这怪不得你,接二连三,」皇帝点了点头,看向朱逊烁道:「朕派了楚修贤去不过半个月,就接二连三地生事。」
朱逊烁忙要辩解:「皇——」
皇帝却不要听,摆了摆手,另向身侧道:「去太医院看看,哪个太医当值,叫他过来一趟。」
侍立着的红衣太监答应一声,出去传话。
皇帝这才向朱逊烁道:「说吧,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逊烁要说的那可多了,终于得了机会,马上滔滔不绝起来,滔滔了约半盏茶,皇帝摇摇头,又把他制止了:「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了,若没新词,就不要再说了。」
朱逊烁见皇帝是冷淡的意思,急了,一急,他也不怕了,都是老朱家的人,他反正又不像汉王想谋反,还能把他怎么样不成。便粗暴地直接指着朱成锠道:「皇上,我有话说,朱成锠派人杀展见星陷害我不说,还让九郎推七郎下水,他这是为了夺爵,想害我全家啊!」
朱成锠的脸色比他稳得住些,道:「二叔,究竟是谁想夺爵?我父亲是太/祖在时亲封的世子,我是代王府长房嫡孙,祖宗家法在上,我需要夺什么?」
「大哥是世子,你可不是,如今皇上说了按下爵位以观我等后行,你还胆敢公然以亲王自居?」朱逊烁抓住了话缝立刻道。
两人顷刻间又吵成了一锅粥,皇帝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出声调停道:「好了,别吵了,你们从代王府吵到朕的皇城里,还吵不够吗?嫡亲的叔侄,哪来的这么大仇怨?」
朱逊烁呼呼喘着粗气:「皇上,这得问他,为什么这么狠毒!」
皇帝道:「朕不问别人,先问你,你说你早已改过,不再怨恨展见星,那为什么你的儿子在学堂里百般为难展见星,将他当做奴仆,呼来喝去,还动辄挑剔羞辱?」
朱逊烁愣住了,他没想到皇帝会知道这些,反应过来后,马上去看楚翰林——只可能是他向皇帝告的状!
楚翰林坦然回视,他在代王府里低调忍让,明哲保身,不表示他见了皇帝以后还三缄其口,他凭什么替朱逊烁保密呢?
他去代王府,是教书,也是带了眼睛和耳朵去的,所有他的见闻,都会禀报给皇帝,这才是他作为官员的那部分职责。
朱成锠的目光似无意般也从楚翰林面上掠过——他都说了?说了些什么?
朱成锠在心中飞快将自己所为过了一遍,才安稳了些:还好,他没有像二房那样张扬的把柄。
张冀已经死了,死人就算证不死朱逊烁,至少,是不能再爬起来翻供的。
但马上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他听见皇帝道:「不过,你收买内侍杀害展见星这件事,罗卿和楚卿详勘后,都认为是有疑点的,那个内侍既然要你兑现诺言,又为何在死前将你叫破呢?」
朱逊烁这下顾不得瞪楚翰林了,整个人都活过来,忙道:「皇上英明,对极了,我真收买了张冀,他这么把我卖了,我怎么可能还给他什么,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都是大郎陷害的我!」
皇帝道:「这却也没证据——」
「有的,皇上,张冀还有个妹妹春英!」朱逊烁抢着道,「春英之前被撵出去了,张冀说不定就是为了春英才听大郎指使去杀人,春英现在没了影子,我派人都找不到,很有可能是她知道点什么,已经被大郎灭了口!」
展见星听到这里,不由看了他一眼,原来他还去找过春英,只是很显然下手晚了一步,恐怕事发当晚,春英已经在朱成锠掌握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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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读守则 卷一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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