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知道张冀要杀我?」
「那倒没有。」秋果道,「不过在这府里,人命不值钱得很。你和许伴读来的时候好,皇上派了楚翰林来,二郡王和大爷为了吊在眼跟前的王位安生多了。从前什么样子,你们都不知道。」
展见星默然,代王府的争斗从她进府第一天就已露了端倪——那个丫头恐怕确实没有勾引朱成锠,只是朱成锠要制造自己的孝名,就平白把她的清白填了进去。而在秋果眼里,这是比从前「安生」多了。
那么对朱成钧来说,事情一旦有意外,就意味着当事人可能真的出了意外,他带防身之物出去就说得过去了。
这样的意外,很可能他自己都没少遭遇过,所以才养得出这样的习惯来——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展见星转回头,看了走在前面的朱成钧一眼,心里滋味难言。
他还是来救了她,他完全可以不来,当不知道就完了。
「你放心。」她低低道,「我没有说出九爷来。」
秋果点头:「我听见了。只是,你胆子太大啦,其实报官没什么用,你以为罗知府官大,其实他哪里管得了我们府里这些爷呢。」
展见星的目光又亮起来,好似有什么在燃烧:「没用,我也得试试。能给凶手添一点麻烦,都算一点。」
她不能让害她的人毫无代价。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
罗知府晚间突至的消息瞒不了人,这个时候,朱逊烁和朱成锠已分别得到了消息。
朱逊烁已经睡下,朱成锠还没有,在短暂的整衣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出了门,往前面而去。
三路人马最终在王府中路的承运殿前遭逢。
罗知府免了通传的工夫,与朱逊烁朱成锠解释着来意,展见星站在后面,谨慎的目光自二人的面上掠过。
她一时看不出什么来,但她心里肯定,幕后指使多半出自这二人之中,王府中数他们斗得最凶,殃及她这条池鱼的可能性最大。
罗知府很快说完了,这听上去不是个复杂的案子,凶手明明白白,苦主亲眼所见,只要把他提出来审一审,真相似乎就能大白了。
朱逊烁惊讶地先出了声:「大郎,七郎的伴读怎么得罪了你,你要叫人害死他?」
朱成锠立刻否认:「二叔不要胡说,我只让张冀去叫了九郎,他怎么又会去找了七郎的伴读,还想掐死他,我全然不知。」
罗知府道:「如此,只能找到张冀问一问他本人了,请郡王与大公子恕下官这个时辰冒昧登门,下官也是怕走脱了此人,这口悬案倒扣在了大公子身上。如今尽快审问明白,也好还大公子清名。」
他话说得不可谓不委婉,但朱逊烁不肯放过,笑了一声:「清不清白,那也不一定。张冀一个净了身的奴才,阖家性命都是主子的,哪里自己做得了杀人害命的主。」
朱成锠目光冷了冷:「二叔这话什么意思?不过二叔说的也没错,我记得年前在府衙大堂,二叔使尽了力气想把祖父薨逝的罪责压到七郎这个伴读身上,差点如愿逼死了他。究竟谁对他心存不善,二叔恐怕比我清楚。」
这两人居然继续针锋相对起来,罗知府不得不打断道:「二郡王,大公子,下官以为如今之计,还是先找到张冀要紧。他若还倒在原处,展见星记不清路途,还要请二位钧令,命人寻找一番。」
他说着以眼神示意王长史,希望他帮个腔,但王长史好似被风吹迷了眼,忽然举起手专心地揉起眼睛来。
罗知府:「……」
他好气又好笑,也算是掌王府政令的大总管,就怂到这样,难怪代王府乱象频生。
但朱逊烁忽然变得公正不阿起来:「查,当然得查!这个张冀好大的胆子,今儿能掐七郎的伴读,明天说不定就要掐起七郎来了!你去点起人来,叫他们给我在各处好好地搜,一处也不要落下!」
他身后的内侍躬身答应一声,立即去了,朱成锠顿了顿,也吩咐人:「把我们的人也叫起来,仔细找一找,张冀这个大胆的奴才,打着我的旗号干这样的事,一定不能轻纵了他。」
跟他的内侍便也连忙去了,罗知府这个搜府的请求出乎意料地得到了允准。
罗知府趁热打铁,又提出去朱成钧那里看一看,朱逊烁朱成锠也无不允,朱成锠还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张冀原就是服侍九郎的,偏说是奉了我的令去叫七郎的伴读,绕这么个曲里八拐的弯子,偏还有人肯信。」
朱成钧住在内廷东路东三所的一处院子里,从表面上看,他的待遇不算差,点起灯来后,屋里诸样陈设都过得去——这也就是说,张冀并不在这里。
如果他在,早该提前点起灯来,不会留给主子一个黑洞洞的屋子。
罗知府与楚翰林亲自分头将院里各屋都寻了一遍,确认确实四处无人。
众人暂时只能进了堂屋去等待搜府的结果。
朱成锠坐下前摸了一把椅袱,道:「这边角已有些起毛了,怎么没人报了换新的来?这些奴才,一眼看不到就偷懒。」
照展见星看,那椅袱根本是簇新的,一点看不到什么毛边。朱逊烁在这时冲着朱成钧笑道:「九郎,你从前连件像样的衣裳都穿不出来,打从楚侍讲来了,连这椅子套都有人替你操心了,你可得好好谢谢先生。」
朱成锠也面带微笑:「二叔,我关心弟弟难道还关心错了?我从前年轻,自己的日子还过不周全,难免对九郎有些照管不到之处,但二叔既看在眼里,还是长辈,怎么也没见二叔伸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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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读守则 卷一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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