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宋研竹有些愣怔地望着宋老太太,忍不住伸手抓抓自己的脸,「祖母,我觉得脸好痒,还有些痛……」
她伸手一抓,只觉脸上一同,有水样的东西流了出来,她莫名其妙地按了按脸上,只见金氏倒抽了一口凉气——
所有人都惊呆了,宋研竹自个儿看不见,可是看在旁人的眼里,宋研竹此刻的脸上犹如肉末蒸蛋——原本较好的面皮忽而浮肿起来,上面的星星点点冒着几个疱疹一样的东西,宋研竹伸手一抓,那地方便破了,可怕的是,破掉的地方如瘟疫一般蔓延开来,又长出新的泡泡……
朱起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崔老太太浑身抖了一抖,终于忍不住尖叫道:「天……天花!」
「大夫,我家研儿就没救了么?」
自从上回宋研竹装病被发现,老太太便不大信任林源修,这回生怕宋研竹再起猫腻,特意请了建州城里另外一位姓张的名医来问诊。金氏见他出来,赶忙上前哭道。
崔老太太因为受了惊吓,朱起镇让人送她先走,自个儿却是留了下来。
此刻,朱起镇目光灼灼地望着张大夫。
张大夫无限惋惜道:「天花自古以来便是不治之症,即便有人好了,脸上也会结痂留疤……世上甚少有人能痊愈,痊愈之后不留后患的,更是少之又少,目前唯一得知痊愈并不留后患的例子只有一例。」
「可怜的孩子,好好的怎么会得了天花!」金氏忍不住痛哭道。
一旁的袁氏心有戚戚道:「天花极易传染,我家从前有个姨娘得了天花,不过半个月便死了,死时面貌可怖,死了也就罢了,服侍她的几个丫鬟也相继毙命……娘,如今唯一的法子,是赶紧将研儿移出府外!」
「你说什么!」金氏扑上来要打她,「她是我的女儿,谁要敢动她!」
张大夫赶忙将她拉开,认真对朱起镇道:「殿下千金之躯,确然不宜在府中逗留,还是及早离去为好。」
「太医院的玉太医此次也随本王出行,若是不行,便让他来一趟,瞧瞧能不能帮得上忙。」朱起镇想起方才见到的那张脸,不由有些恶心反胃。
出了门,远远就看到荷塘边站着一位姑娘,低着头拿着条绣着竹子的帕子,朱起镇忽而站定了,只见那人一身淡青色长裙,外罩鹅黄色比甲,头发梳成飞仙发髻,什么发饰也没有,只点缀着一朵海棠花,那人低声哭着,呜呜咽咽的声音都让人心醉。
朱起镇犹豫了片刻,屏退了身旁的人,悄悄走近那姑娘,就闻到一阵淡淡的竹叶清香。
朱起镇忽而心念一动,忆起那年也是在荷塘边遇见阮襄竹……竹子。
她名字中有个竹字,所以她生来爱竹。竹笛、竹叶茶、竹子纹路的任何物件……她甚至说,因为朱起镇的姓氏是「朱」,同「竹」所以注定他们天生一对。
就是天生一对的他们,最终却被生死分离。
襄竹……
朱起镇有一丝的晃神,走近了,脱口而出,那人却忽而抬头,远山黛、梅花妆……即便是神色,都有几分相似……
你是谁?襄竹?
朱起镇忍不住用手抓住她的手,宋欢竹一低头,佯装难过的样子,轻声道:「王爷……」
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朱起镇愣了一愣,终于发现自己的失态,轻声道:「宋大小姐?」
细细看,宋欢竹同上次见面全然不同,神色间温婉了许多,那一点若有似无的惆怅,更让她添了几分神韵。朱起镇瞧不出她妆容的变化,只觉得眼前的宋欢竹神韵、气质都同上回不同……便是举止间的三份神似已经让他忘记了周围的世界,时间忽而往后倒退,眼前的人同他的襄竹重叠在一块,含羞带怯得望着他,眼里水光潋滟……
襄竹……一声长叹,他忽而心头一动,将宋欢竹揽进了怀里……
宋研竹浑浑噩噩睡了许久,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屋子外有人激烈的争执着,隐约传来袁氏的声音:「二弟妹,你也不能不讲理啊!研儿的天花也不是我害的,要让她搬出府外,也不是我说的,你怎么能怪我!再者说了,若是不让她搬出去,传染了旁人可怎么办!这是天花,不是旁的毛病!」
「她呆在自个儿的屋子里,怎么就传染你了!」金氏拦在跟前,怒骂道:「你别欺人太甚,若你敢动她,莫怪我不客气!」
「玉太医可是太医院的医正,连他都说她得的是天花,她没救了你知道么!」袁氏朗声道:「你可不能这么自私!咱们府里还有个孕妇呢,若是让三弟妹染了这病可怎么办,一尸两命,这责任你担得起么?」
「自私?」金氏冷笑一声,也不知对袁氏做了什么,袁氏哎呦了一声骂道:「你能不能讲讲道理!这样拿水泼我,同泼妇有什么差别!二弟妹,我也只是来通知你,娘说了,明儿你就得将她挪出去,这是为咱们全府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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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不二嫁 卷三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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