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多时间,荣正便四处传宋研竹的坏话,说宋研竹虽高傲孤冷,目中无人,只需他调教数日,定教她俯首帖耳,跪在他跟前服侍。他说这话时,正好是在金玉食坊,也是他眼瞎加该死,竟不知道金玉食坊的少东家是谁便大放厥词,被路过的宋承庆和刘世昌听了个正着,二人相望一眼,停也不停地便将荣正从屋子里拎出来狠狠揍了一顿。
荣正被打得奄奄一息还不肯认输,隔日又带了建州有名的几个地痞上前挑衅,谁知刘世昌早有准备,只在金玉食坊跟前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把菜刀,地痞上前,他手中转转菜刀,不过片刻便将一个萝卜切成了一堆发丝。谁都知道他厨艺精湛,却不知他手上功夫这样强,有地痞挑衅说,「他不过是个厨子,做做样子」,结果刘世昌拿着一把菜刀冲上来,刀光一闪,那地痞的头发应声落地,刀过之处,寸草不生,在阳光下蹭光发亮,地痞当场便吓尿了。
那回荣正是真正丢脸丢到了家里,宋研竹听说时,却是大笑不止,额手称庆。
可此刻,却轮到宋研竹了。一群人围着她,她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像是和所有人都站在对立面——这样的场景这样熟悉,一下子将宋研竹带回了前一世。那一回赵思怜在宴会上挑衅她,她着实忍无可忍,实打实动手打了赵思怜,而后也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她成了众矢之的,恶毒的代表。谁也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只知道那个当下,她宋研竹,残忍且无理地动手打了人!
天知道她才是受害者,可天管不了,当时,宴席上一人一口唾沫,便将她定下「泼妇」的罪名。
「她已经够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欺负她!」
「寄人篱下已经受尽委屈,你还要欺负她,你的心在哪里!」
「她到底是你妹妹啊,你对她怎么下得了手?」
当时所有的人都表达着她的不满,陶碧儿却干脆利落地扶起赵思怜,怒目圆睁——
「我不要你这泼妇做我嫂子!」
咚——
寺庙里忽而一阵钟鸣,钟声悠远和绵长,直将宋研竹拉回了现实中。人群里的陶墨言生出几分不忍,动了身子要上前拦住陶碧儿,陶大夫人却伸出手拉住他。
陶墨言一怔,只见陶大夫人轻轻地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警告。
就在这一瞬间,站在人群里的宋研竹却轻轻笑了,像是悲悯众人一般环视了一圈,往前站了一步,轻声问陶碧儿:「你说我欺负她,你可亲眼看见?」
「……」陶碧儿没想到宋研竹被人这样指责,却还不慌不忙,不论其他,便是这份心境和气度,就教人佩服。她自小被陶大夫人保护地极好,虽不谙世事,却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此刻见宋研竹问,她挺直了腰背答道:「你若没欺负她,她为何哭成这样?我虽没瞧见,可这儿的大娘大嫂们瞧见了!他们定能做个见证!」
一壁说着,一壁朝众人望去,方才还仗义执言的婆子站出来,道:「对,就是这位小姐打的那位白衣小姐的!我们都瞧见了!」
「对对对,我们都能作证!」一旁又有人站出来附和。
陶碧儿挑了眉眼道:「瞧,他们都这么说,你还耍赖不成?」
「他们瞧见的就一定是真的么?」宋研竹方才还轻声淡笑,此刻却敛了神色,直直望向那婆子,「大婶既说瞧见了我打她,那大婶便说说我是如何打她的!」
「……」婆子哽咽一番,磕磕巴巴道:「起初两位小姐还在争吵,说不上两句,白衣小姐便哭了,后来白衣小姐要拦着你,你便伸手推她。」
「说的真好!」宋研竹忍不住拍手,停了手,冷笑道:「大婶所见,也不过她同我发生口头争吵,而后她先动手,我才推开她。其一,我与她二人争吵内容,大婶并未听全,又怎知不是她欺负我?其二,如大婶所见,是她先动手拦我,我才还手,大婶又怎知不是她要打我,我才避让呢?其三,由始至终,我都站在原地,从未曾动过一步,可如今我与你口中的白衣姑娘,却隔了不止五步距离,敢问大婶,我需要用多大力气,才能将她推倒,并且让她受伤?至始至终,我可曾抬过手?」
那婆子面色一白,下意识抬头,按着方才宋研竹抬手的角度使力,顿时哑口无言:她的手不过微微抬起,着实使不上力,更遑论将人推出那样远!
赵思怜没想到宋研竹在众目睽睽、万夫所指之下竟没乱了阵脚,还能一句句反驳,暗恼婆子是个废物的同时,心中越发焦急,只好掐着帕子求道:「妈妈莫要再替我说话……姐姐,姐姐,是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咱们这就回去吧!」
她说着又要迎上来,宋研竹往后退了两步,冷眼看她:「妹妹还是离我远一些为好,我怕你靠近我身边,我还未抬手,又伤着你哪儿了,到时候,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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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不二嫁 卷三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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