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不与人亲厚的赵九卿,竟然甘当绿叶,为她弹奏。说起来,赵九卿许久不回建州,同宋研竹相处,也不过短短这些时间而已。
赵二视线挪开,就见自家的儿子赵戎歪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宋研竹,眼里泛着异样的光芒,而他身旁的陶墨言,眼里却充满探究。
「宋家的二小姐,真是特别。」一旁静默着的陶夫人若有所思地说道,「走,咱们一块儿下去瞧瞧。」
琴音渐渐走入尾声,低低地琴音如泣如诉,温雅婉转却连绵不绝,宋喜竹渐渐听得乏了,看看日头宋研竹也该画完了,遂站起身来要看,这一看,心下里不由地一抽:如果她没记错,宋研竹的确是不会作画,怎么不过片刻功夫,她却有板有眼画了这么许多梅花?
她赶忙拉了拉宋欢竹,宋欢竹一看,不由蹙眉:怨不得旁人起初都是不屑的眼神,此刻却都静默不语,原来不是对宋研竹的画没兴趣,而是惊住了。
不能,不能让她继续……宋欢竹深深吸一口气,忽而想起什么来,对袁怡身边的司琴打了个眼色。
司琴「啊」了一声,对袁怡道:「表小姐,当心,你的身后有蛇!」
「什么!」袁怡当下尖叫而起,宋喜竹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恰好撞到了宋玉竹身上。
宋研竹正凝精聚神地画着,被袁怡一声尖叫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条长长的墨迹就这么划过即将完工的《梅花图》上。宋玉竹再被宋喜竹一撞,整个砚台的墨都泼到了画上,一副好好的画,顿时黑成了一团。
「对不起,二姐……」宋玉竹赶忙上来救画,已经晚了,一副画,只剩下一个角落,散落着几朵梅花,影影绰绰,形单影只。
宋研竹愣怔地望着桌面,嘴角牵起一丝勉强的笑:瞧,正确的起笔,糟糕的落笔,原来一切都是注定的。
「司琴,哪儿来的蛇!」被惊呆的袁怡半晌才晃过神来,厉声问道。司琴吞了口唾沫,颤颤巍巍道:「方才就在表小姐身后的,被您一声吼,缩了回去……」
她的表情惊恐不似作假,袁怡的气稍平,望着那画,终究觉得对不住,「这画画了半晌呢……」
「怎么这样不小心?」身后猛然传来声音,众人齐齐回头,只见袁氏、金氏、荣氏等几位夫人站在一旁。袁氏微微蹙了眉头看袁怡。一时间,问好的,请安的乱成了一团。
就在宋研竹发呆时,陶氏走近了两步,站到了她的身后。
两桌桌子分别摆着两幅画,一张是宋欢竹方才画好的《兰竹图》,陶颇觉惊艳,点头道:「宋大小姐这画果然清秀幽雅,别具一格!」而后歪了头看宋研竹已经糊成一团的《梅花图》,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陶墨言,笑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宋二小姐的画足见风骨。」
豆别具一格?足见风骨?
豆宋研竹抬头一看是陶夫人,整个人都定住了:婆婆……
网若说前一世,整个陶家人宋研竹最喜欢的是谁,除了陶夫人再无她人。她与陶墨言成亲没多久,陶夫人便随陶知府回京师任职,在短短的相处时间里,陶夫人的隐忍大度、亲厚随和都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连一向不服他人的金氏都对她给予极高的评价。
这会再见陶夫人,宋研竹一口气憋在胸口,竟是呆若木鸡。
众人听陶夫人点评,均是一愣。宋欢竹最快反应过来,款款几步向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脸上带了温婉的笑,轻声道:「欢儿从前便听母亲提起,您画技精绝,绘兰堪称一绝,能得您点评,欢儿真是三生有幸!」
「宋大小姐过谦了,」陶夫人虚扶了她一把,笑道:「我在你这年纪时还不如你。」
含糊应了一句,撇头一看,宋欢竹还呆呆地站着。
金氏着急扯了她一把,低声道:「欢儿,还不给陶夫人请安。」
陶夫人摆摆手,摸摸宋研竹的头道:「好孩子,听说你前些日子生病了,可好些了?」
宋研竹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乖巧打道:「劳夫人惦念,已经全好了。」
这个礼,她行的是诚心诚意,因着对陶夫人的尊敬,声音都比往日虔诚,抬起头来,竟是自己都未察觉到泛了泪光,正是眼波粼粼,灼灼生辉。
在众人未察觉时,宋研竹又垂下头去。
陶夫人回头亲厚地拉过金氏的手道:「我家梨儿同二小姐年龄相当,性子却是天差地别,我的那个啊,实在是玩劣极了。她若是有二小姐一半沉静,我也就阿弥陀佛了!」
「您是不知道,研儿自小也是玩劣,吵得能翻了天去。长大了才像姑娘,我又嫌她不如小时候活泼可爱了!」金氏笑道。
「可不是!」陶夫人捂嘴笑,而后假装叹了口气道:「看到这些姑娘们才觉得自己老了,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如咱们那会,琴艺之高如何高过赵九小姐,画技之精又如何胜过宋大小姐?都说我那会算是不错的,我瞧着,我倒与二小姐差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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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不二嫁 卷一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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