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玥宁是最后一个跑到的,见宫燕儿只是身上脏了些,弯腰大口喘着粗气,寒冬腊月,可把她连跑带吓出了一身汗。
宫燕儿扔了那条给孩子擦脸的汗巾,又从袖中掏出一条,带着劫后余生般悻然的婢女,来到她的面前,轻柔地帮她拭去脸上汗水。
擦脸之人尚未觉得有何不妥,被擦之人可是唬了一跳,她何德何能让宫燕儿帮她。
急忙站直身子,接过宫燕儿的汗巾自己擦了起来,擦了半天,脸上汗珠被吸走,未施粉黛的小脸白里透红,诱人得紧。
边喘边问:「娘子,你没事吧?」
宫燕儿瞥了一眼暗中的侍卫,侍卫们怕被衙役发现,悄悄退去,方才对宣玥宁道:「这些衙役可是七娘找来的?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主仆二人危矣。」
宣玥宁赶紧摆手,示意宫燕儿不要客气,看着一地的碎馒头渣,还有牛车上被糟蹋的面食,叹道:「可惜了这些粮食,娘子下次再来还是带上些人才好。」
她身边婢女拼命点头,如惊弓之鸟般,和依旧嘴角弯弯,一脸镇定的宫燕儿形成鲜明对比。
在心中赞了一句,不愧是被女帝夸赞的内舍人,光凭这份气度就不知强过多少只会说大话的才子们。
宫燕儿瞧着一片狼藉地面,和那些被衙役们抓到的人,双手交握于腹前,突的问道:「不知七娘如何看待他们?是否觉得我今日莽撞了?」
顺着她的目光,宣玥宁自然看到了在衙役怀中扭打的孩童。
虽不知她为何如此发问,却回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是莽撞了。」
婢女首先不干了,「你这小娘子怎么说话呢?要不是我家娘子不要……」
后面的话被宫燕儿轻飘飘一个眼神噎了回去,婢女低垂着头冲宣玥宁弯腿行礼,「是婢子说错话了。」
这一板一眼的动作从宫中出来的动作,让宣玥宁眉头跳了两下,下意识就抚过了右眼的睫毛,柔软的睫毛刷在食指上的感觉,将她唤回了神。
只见宫燕儿立在原地,身有悲怆之感。
宣玥宁自然知道贱籍出身的宫燕儿,幼时在宫廷中受了很多苦,想来是触碰到了心中的柔软,才会有了今日发粮一事。
不自觉看向她就带上了柔光。
宫燕儿立在她身侧,伸出右手指着脚下的土地道:「我们脚下的山河是陛下的,你、我,都是营营众生的一人,幼时我曾期盼有人能伸出手来拯救我,也真的成功了,见到这些孩子就也想着救救他们,也许会给他们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此刻的她嘴角的弧度是最真挚的,是宣玥宁想都不敢想会出现在这位「巾帼宰相」身上的笑容。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附和而去,反而隔着汗巾小心地抓住她的手,小声道了句得罪了,将她的手指向那曾推开她的小孩。
小孩正对着衙役拳打脚踢,流露出的目光不像个孩子更像只野兽,对上她们恶意满满。
「我觉得救人先救几,我们能救得只有那些本身就想求救的人不是吗?一个丧失了希望的人,是没有必要救得,也救不了。」
这堪称冷血的话,让宫燕儿身子颤了颤,转动脖颈看去,只瞧见了宣玥宁冷冰冰的小脸上那漠然的目光。
她松开宫燕儿的手,「让娘子看笑话了,我只是觉得,娘子本意是好的,却用错了方法,解一时之饱,是没有任何用的。」
自怨自艾、自暴自弃、针锋相对,她宣玥宁全都经历过了,战乱、贫穷、家亡,她也经历过了,她见过易子而食,也见过将浑身血肉割了喂子的父亲。
人性的恶,她从来没有低估过。
说不出违心的话。
宫燕儿将手收了回来,宣玥宁刚才那番话,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对正处在迷雾中看不清道路的她,有醍醐灌顶之效,似是劈开浓雾,为她照进了一束光。
阿谀奉承听的多了,人真的是会迷失自己。
就像她说的,那一时之饱得到的可能只是短短一瞬的感激,更多的是因为后续自己无法裹腹而生出的怨怼。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想要做出改变,倒不如扩大书馆增设学士。
她沉吟着思索可能性,宣玥宁却以为自己刚才的言语被她不喜,便主动转移话题,她衣裙已脏,不如移步到文涯阁,那里有刚给她做好的两身衣裙。
宫燕儿点头同意,那边白衙役已经控制住这些闹事之人,小娘子好心发放食物,他们倒是肆意争抢,拎着他们同宣玥宁说了一声就带回了衙门。
一人五大板,保证他们长记性。
跑了的那些也别想落好,黄州长可是通过崔棱知晓宫燕儿入了越州,可谓是又惊又怒,当即就派人去好好整顿。
白衙役交了差事还被黄州长夸奖了一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拍脑门,他得去把此事告诉裴郎一声,省得他担忧阿妹,谁知到了州学,没瞧见裴郎,抓住过路学子,让他给传个话。
传来传去,话里的意思就变了。
换了一身浅色素气衣裙的宫燕儿同宣玥宁正一起坐在她的马车中,原本的熏香被她撤下,婢女蹲坐在一旁,为两人剥着荔枝,温柔小意不过如此。
宣玥宁可不想知道这荔枝是怎么来的,反正有人伺候,她乐得吃,都多长时间没有吃到荔枝了,不知不觉她就摆出了前世萧家郑夫人的做派,一脸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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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君心 卷二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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