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着夸道:「姑娘真是孝顺。」
果然不出所料,她今儿晚上不回来了。宋炽心中叹了口气,继续瞑目静心,全力运功,冲击被封的命门。
不知过了多久,他狼狈地从床底钻出,长舒一口气:终于成了。小丫头到底力弱,没能真的封住他一整夜。
外面夜色正浓,泼墨似的夜空中,月牙如钩,清辉淡淡。他正要悄悄离开,忽然听到轻巧的脚步声。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会有人过来?
他心中一动,躲到了帷帐后。
窗户被从外面打开,有人从窗中爬进屋中,披散着头发,身量纤细,赫然是今日站在正房门外打帘子的小丫鬟。但见她东张西望了一番,从怀中掏出一物,慌慌张张地塞到了锦被下。
片刻后,小丫鬟似觉得不妥,又拿出来,张望了翻,找到梳妆台上的妆盒,扒拉开里面的簪环,将手中之物放到了里面。
她小心地将妆盒合上,放回原位,又回到床边,将刚刚被她一藏一拿弄乱的锦被重新拉好。这才从原路蹑手蹑脚地爬了出去,掸了掸窗台上留下的脚印,关上窗户。
全程不到半刻钟。
宋炽听着外面脚步声消失,走到妆台前打开妆盒。一时没看到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他索性将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出。
他晃了晃妆盒,听到声响,研究片刻,发现了里面的夹层。
夹层中,静静地躺着一支莹润剔透,宛若羊脂的的极品和田白玉镯。这镯子宋炽曾见石太夫人戴过,乃是御赐之物,平时珍重收藏,只有在重大的庆典,才会偶尔戴一次。
宋炽的眼神冷了下去:挑在小丫头在正房值夜的当晚,偷偷潜入,将御赐的玉镯放到她的妆盒中。有人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家妍妍是挡了谁的路了吗?居然栽赃毁她的名声。
夜已深,一灯如豆,昏黄的灯光夹缠着凝神香幽淡的气味,将小小的内室照亮一方。石太夫人在帐中翻了个身,口中喃喃,似乎在喊着什么。初妍原就睡得不安稳,听到动静,翻身披衣而起。
雪青色的鲛绡床帐半垂,初妍一手掌灯,一手撩起帐子,借着手中的灯火,看到石太夫人眉头紧皱,额角满是汗珠。
初妍将灯放在床头,取了帕子,动作轻柔地为石太夫人拭去汗珠,又轻轻掖了掖被子。
日间,石太夫人醒后,怔怔地看了她半晌,一言未发就晕了过去,把一众人都吓得够呛。殷娘子却松了口气,说金针刺穴有效,石太夫人的病情在好转。
姬浩然将信将疑。初妍却深知殷娘子人品,知道对方不会信口乱说。见姬浩然担心,她自告奋勇,晚上留下来照顾石太夫人,一则让姬浩然安心,二则避开宋炽。
初妍又守了会儿,见石太夫人渐渐安静下来,仍旧将小灯移回自己的床头,却没了睡意。
也不知宋炽怎么样了,会不会被人发现?他清醒后,会不会如她所愿,不惊动任何人偷偷离开?
说起来,功法反噬,失去神智时的宋大人虽然比平时可怕了许多,却也好对付了许多。别的不提,初妍相信,若宋炽在清醒状态,自己绝对没办法袭击他的命门。
想到芝兰玉树,宛若谪仙的宋大人也有落到她手上的一天,像个麻袋般被她拖着往床底下一塞,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莫名有些解气。
叫他欺负人!她摸了摸脸上胡乱被他亲过的地方,面皮止不住发烫:今天,为了制住他,她迫得主动亲他,真是亏大了。要不是时间不够,她不光要把他当麻袋拖来拖去,还要狠狠揍一顿,叫他仗着神智不清乱来。
脸上烫得难受。她心神不宁,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悄悄将窗掀开一条缝,试图让深夜微凉的春风吹散脸上的热气。
斜月如幻,将浓重的夜色照淡了几分,演武场平滑如镜的地面反射着月的银光,一切都朦朦胧胧。
四野无人,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响起的春风拂过的温柔声响,还有外间隐约传来的方妈妈的鼾声。
心渐渐宁静下来,她不知不觉趴在了窗台上,睡意上涌,迷迷瞪瞪地托腮向远处望去。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熟悉的冷淡声音响起,惊得她手一软,下巴差点磕到窗台上。
「你……」语言失去了功能,她直起身,愣愣地看向忽然出现在转角处的某人。
淡淡的月光下,他长身而立,眼神清明,清雅绝俗,再不见先前的迷乱与春色。
初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已经恢复正常了。不过,他怎么从后面过来?初妍记得,正房后面是仆妇居住的后罩房,他跑那儿去做什么?
她疑惑地打量他。
宋炽素来一丝不苟的乌发有些凌乱,身上依旧是那身鸦青色的袍服,却皱巴巴的,沾上了许多尘土,难得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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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大人的春天 卷二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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