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宝珞勾唇而笑,微微点头。
这不俗的气质,非一般书生所有。她猜得出他不是出身阀阅,便是簪缨世家,然而——
这与自己何干呢?!她理都没理她,继续吃饭。
笑声过去,杜嬷嬷心里忐忑,小声唤道:「小姐……」
「肤白貌美!肤白貌美!」
鸟笼里,鹦鹉迅速接话。宝珞愣住,随即拧眉看了眼北窗口那桌纨绔。他们似乎也听到了,挑衅地望着她们,得意洋洋。这鸟若是被教了难听话便抹不掉了,鸟也毁了。宝珞倒是不差这么个小东西,马市街里有得是会说话的鸟,再选一只便是,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收回目光,捏了几个核桃仁喂给鸟,平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杜嬷嬷去结账,宝珞对着金钏耳语几句,只见金钏解下鸟笼,提着便朝北窗那桌去了。
她站在方才那纨绔面前,笑道:「我家小姐说了,既然公子与这鹦鹉有缘,那便送您了。」
这可是让人出乎意料!那纨绔眺了眼宝珞,轻佻道:「谢过小姐了。」
金钏一字一顿,回道:「不谢,公子——」
音一落,那鹦鹉连个反应都没有,尖声叫道:「衣冠禽兽!衣冠禽兽!」
公子——衣冠禽兽!一桌人愣住。
金钏鄙笑,昂首返回,主仆三人在再次暴起的哄笑中翩然而去……
目送宝珞离开,几人提着鸟笼笑了,无奈摇头。没想到今儿遇到个绝色,竟连脾气也是这般无双,趣哉,妙哉!于是话题不离这位小姐地开起玩笑,还恶趣教那鹦鹉龌龊的话来,什么身娇体软,粉融汗香……听得众人侧目咦声。提笼的纨绔更是兴致不减,就在他拿着筷子戳弄那鹦鹉时,手腕猛然被人攥住,疼得他「嗨呀」一声,筷子落地——
一身玄青直缀,此人正是角落里那男子。
「放手!」
纨绔大喊。男子没听到似的,挺拔的身子动都未动,唯是修长的手指慵然一挑,鸟笼门开,扑棱棱几声,那鹦鹉便在众目之下,飞走了……
鸟儿不见踪影,男子松开手,清冷回身。
「哪来的小子!活腻了是吧!」那纨绔握着自己生疼的手腕,怒喝:「你可知我爹是谁!」
男子恍若未闻,径直坐了回去。
纨绔气得两眼通红,疯急地大喊一声,几个打手模样的人冲了进来,直奔男子去了。
然就在靠近桌子的那一刻,恍若天兵下降,两个身着黑色曳撒之人瞬间拦在中间,持刀而立——
几个打手惊得刹住了脚,便是那纨绔也是被吓得脊背一凉,一眼认出了二人所持的刀,正是军中所佩的秋水雁翎刀……
吃过饭主仆三人并没回去,宝珞又在街上买了不少珍奇的东西,之后非要去听曲不可,杜嬷嬷无奈随她去了马市街东的鸾音阁。
有那么句话:喜欢听曲的,都是去夫子庙西的清音坊;然会听曲的,才到这鸾音阁中。那些不受正统接纳的文人浪子,曲艺琴师,差不多都聚在这了。他们不受约束,恣意纵横,无论是曲是戏,哪怕一音一调,皆是真性情也。据说鸾音阁中的戏魂——玉茗先生,乃是先皇钦点的探花,因憎恶官场的腐败黑暗,愤而弃官,回到祖籍江宁,投身戏剧,名声大噪后被鸾音阁请了来。
玉茗先生对戏,认真到敬畏,他可以自掐檀痕教小伶,也会半学侬歌小梵天。听他的戏,能让人三日食之无味,久不能释怀……
宝珞穿来也有些时候了,每日憋在房里,一点娱乐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了乐坊,自然要领略一番。
鸾音阁三层小楼,从外面瞧平平无奇,然一进去,迎面便是一座太湖石堆砌的小型假石山。仿山间趣蕴,氤氲雾气中绿水潺潺,绕山润竹。这方景致将内外隔断,绕过它便那是雕梁画栋,琳琅炫目,丝竹管弦之声,靡靡不绝于耳。
恍若置身仙境,宝珞好不惊讶,于是站在天井下四处张望,眼花缭乱地怎么都看不够。
就在她目光扫过第二圈时,突然发现二楼雅间里,有个少年正双手撑着栏杆盯着她,目光淡漠不屑。
仅凭这张像极了西宁侯的脸,宝珞也猜到他是谁了,那正是她连面都未见过的弟弟——姚清北。
从原主落水到自己穿来,半个月的时间,这个弟弟就没出现过。据嬷嬷说,他确实半月没回家了,而且这是常态,起初西宁侯还会捉他回去,然如今,他是彻底不愿管他了,也管不了他。
宝珞对他印象不大好,提到他,她脑袋里就是个走马跑鹰的形象,也许没比方才挑逗她的纨绔好到哪。
楼上楼下,二人对望良久,他连个要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转身回了雅间。
宝珞找了上去,瞧着他身边的空位,直接坐了下来。
别说,这视角还真不错,连台上戏伶的表情都看得清。
宝珞看得津津有味,清北懵了,一脸的不耐烦道:「你来干嘛!」
「看戏。」
「哼,你不是最喜欢去清音坊吗!这‘艳俗’之地岂入得了你眼?」清北瞧不起这个姐姐,明明自己俗不可耐,还偏爱用「艳俗」这个词去评价别人,她说鸾音阁艳俗,还是不是因为盛廷琛喜欢去清音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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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卿入我怀 卷一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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