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闹得沸沸扬扬,院边一座废弃屋子的顶上却有人看戏看着正欢。楚荣轩咬碎嘴中的冰糖葫芦,将黏糊糊的手往身边的人身上轻轻一蹭,笑着问:“欸泽泽,你真和那个丑女睡了?”
方瑾泽回过头,脸色有些铁青,目光也冰寒无比,看样子倒是十分生气。楚荣轩舔了舔唇边的糖,说:“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知道以你的眼光是绝对看不上这个女人的,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天底下那么多美人,你咋就偏偏要娶她做正妃?”
方瑾泽斜视着他:“不许这么叫本王。”
“什么呀?”楚荣轩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再为那个丑女的事情而生气,于是十分不服气地说,“泽泽,泽泽,我偏要叫你泽泽,你能把我怎么样?”
方瑾泽猛地抬起手,像是轻轻一推般,身边的人就被一道巨力给打下了屋顶,直滚滚地掉在了地上。方瑾泽吹了吹手指,看了一眼地上微微抽动着的男人:“都说过很多遍了。”
而后方瑾泽看着被一群人围住的沈月仪,眉头皱得颇深。这女人未免也太口无遮拦,到时候出去丢得可是自己的脸,若是不阻拦一下,恐怕便会更加放肆了。
沈月仪听着周身的议论声,不屑地扫了一眼沈月容她们一眼,而后淡淡地说:“这些都是姐姐们的下人,当然是要帮姐姐说话了。”
沈月仪缓缓抬头注视着苏婉云,十分冷静地问:“夫人,相信夫人一向公正,不过凭着一方之辞就在众人之下偏袒您的亲生女儿的吧?”
沈府一向以诚信公正为本,沈月仪终归还是一位小姐,就算要欺辱,也得冠上个正当的名头才是。只不过以往一旦这些人找上门来,沈月仪总是先一步就认错了,别人若是不进一步行动才怪呢。
“你还狡辩起来了,这么多人都可都看在眼里了,”沈月容瞪着她,气得当场便要动起手来,“我这就替爹爹来好好管教管教你。”
沈月仪可不会就这么傻站着让人去打,她猛地往后退一步,就在此时,一块掌心那么大的石头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就这么硬生生地打在了向前来的沈月容脸上。
沈月容尖叫一声,身子一偏朝旁边倒了下去,好在被下人们扶住才不至于摔得太难看,她捂着脸,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沈月仪顺势回过头去,可却没见那石子飞来的方法有人影。
沈月仪看了一眼她被手捂住的脸颊上流下的一丝血迹,瞬间庆幸被砸中的不是自己,否则自己怕是当场就要摔个狗吃屎了。
“大姐,大姐你没事吧?”沈风华连忙地扶着沈月容站直来,周边人也都围了上来,这伤着了脸可不是什么小事,尤其是沈月容这个年纪的女子。
见场面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沈月容可谓是哭得杏花带雨,沈风华与苏婉云还有好几名婢女加在一起都劝不下来。不仅没有停下哭的意思,甚至连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了。
沈月仪本不愿多管这等闲事,可眼见着那泪水掺着珠粉又被手左右揉着,作为一个精通医术的人,竟下意识地担心起这伤口感染起来的后果。
沈月仪叹了口气,缓缓地走了过去,稍加关切地说:“大姐先别哭了,伤口已经见血,还是快些去找大夫吧,否则日后落下疤可就不好了。”
沈月容轻轻揉着脸颊,一听见沈月仪的声音霎时便转过了头来,她脸上的妆容被泪花了些,但眼神却仍然十分锋利,她带着哭腔大声吼道:“你个贱人,你下此狠手也就罢了,居然还在我面前如此嘲讽我?我告诉你,若是我这脸出了什么差错,我定不会放过你!”
这又是什么逻辑,苍天作证,她不过是好心提醒而已。沈月仪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被她的大嗓门吓地后退了一步:“大姐还是别捂着脸了,这样反而会伤口不好……”
沈风华忽然走上前来,猛地推了一把沈月仪的肩膀,沈月仪一个不注意便被攘到了地上。沈风华说:“大姐不过是教教你做人的道理,谁曾想你竟如此蛇蝎心肠,想要毁了大姐的下半辈子,你这就和我去爹爹那里请罪去。”
被莫名指上了这么一桩大罪,沈月仪连忙大声问道:“大姐的脸与我有何干系,方才要被打的人可是我……”
“与你没关系便可以下如此狠手了吗,你莫要再狡辩了,等到了爹爹那,爹爹自然会做出公正的决断来。”沈风华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地抬了抬手,几名下人们就冲了上来,不顾小桃的阻拦将沈月仪给架了起来。
沈月仪就这么抱着满腹的冤枉被押进了议事厅,沈月容回房间去让大夫照料了,沈风华则和苏婉云坐在沈裘两边,哭哭啼啼地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
沈裘被气得不行,他指着沈月仪说:“你这个孽障,厉王都已经选你做正妃,你究竟有什么不甘心,要这样对待你的姐姐?”
沈月仪无语地抿了抿唇,这地儿还真是没天理,那两女人一唱一和,就差没把自己描述成了童话里的巫婆了。想着今早的遭遇,沈月仪辩解起来都有些力不从心:“爹爹这话该问姐姐们才是,今日被欺负的哪里是大姐?”
“此话怎讲?”沈裘问。
沈月仪一怔,本以为无论自己说什么,这个男人都会无条件向着大夫人并不由分说地来责罚自己的,她抬头,只见苏婉云的眼中也有些丝丝诧异。
苏婉云连忙将脑袋扑在了沈裘的肩膀上,哭得那叫一个惨:“月仪她被选为厉王妃,我心中欢喜得很,想着带些补品送给月仪,谁曾想竟发生这种事情……”
若是你们那尖酸刻薄的嘲笑与巴掌也算礼品的话,还是自己收好吧。沈月仪翻了个白眼:“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大姐的脸砸破相。再说了,大姐忽然扑过来,我躲都来不及,哪里有空去寻块石头?”
大姐的脸伤得确实有些蹊跷,沈风华也都看在眼里,可若是不能让沈月仪因此而受到惩罚,那大姐的伤岂不就是白受了。沈风华冷笑一声,淡淡地问:“不是你又是谁,在场那么多人可都看见了,难不成这石子是从天上飞过来的不成?”
沈月仪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也都只是无用功罢了,她淡淡地说:“既然大夫人执意如此,月仪也无话可说。”
沈裘说:“罚你关进柴房里三日,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过错。”
沈风华冷笑一声,颇有些得意地看向沈月仪,倒是苏婉云一言不发地看着沈裘,似乎另有所思。
不知怎么的,沈月仪竟觉得此时的沈裘与早晨在议事厅的沈裘大不相同了,对待自己的态度竟显得要软和了些。难道是因为要当上王妃了,沈裘这个老狐狸又想来讨好自己了?
沈月仪来不及多想,就被下人们带去了柴房。
说是柴房,但已经有很久没用了,现在也就是个被废弃的破屋子,待门外锁声落下后,这里头便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沈月仪顺便找了个墙角靠了下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这是运动过量的表现。
可她不过才起床活动这么一会,由此也可见这身子究竟有多差了。沈月仪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感受着自身的脉动。
这一把脉,沈月仪朝无法淡定了。这脉象又乱又弱,几乎呈现出病入膏肓之势,可以说这身子还能够活着坐在这冰凉的地上都已经是个奇迹了。
沈月仪闭上了眼,细细地分辨那微弱的脉象,她眉头皱得愈发深,这各种毒势几乎如同百花齐放一般在这身子里流走,若非沈月仪亲自诊断到,她绝不会相信有人的身子里能有这么多种毒。
这也就不难解释这身子如此弱的原因了。
沈月仪忽然感到一阵头晕,她这才想起今日都还没吃过东西,若这样下去可不行。沈月仪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前,用力敲了敲门:“有人吗?”
门口守门的不耐烦地应了声,沈月仪连忙扯着嗓子问:“有没有吃的?”
那守门的十分无情地说:“老爷说了,罚你在里头紧闭三天,一点东西否不能吃。”
沈月仪无力地看着旁边的木头堆躺了下来,整整三天不吃东西,换作正常人都难以忍受,更别说是自己现在这脆弱不堪的身子了,能不能熬过今夜都是个问题。
沈月仪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深夜里才被一阵腹绞痛给疼醒了过来,她侧着脑袋望着门缝外的光景,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来。
“月仪姐姐?”
起初沈月仪怀疑是自己饿出幻觉来了,直到那声音响了三回,她才费力地转了个身看向声音的来源。这个阴暗的房间里不知从哪冒出了一个少年,他大概只有十二岁的样子,身高不过自己的一半而已。
“你是什么人?”沈月仪皱着眉,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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