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仰面还他一个真诚的笑,「多谢表兄。」
简单寒暄两句,顾慈便告辞离开。
外头的雨水已止,刚一开门,雨后清爽的空气便争先恐后沁入心脾。
她深吸口气,身心越发舒爽,脚步也比来时轻盈许多,不料才转过回廊,天又轰隆一声,倾下瓢泼大雨。
她赶忙要打伞,两手一抓,才发现方才太过得意忘形,把伞忘在裴行知院子里了。
眼下雨水如墙,她进不得,退不得,倒真应了那句「乐极生悲」。
她正托腮思忖该怎么办,浓烈的水幕中慢慢走来一高挑清瘦的身影。
周围的景致都在暴雨中失去了轮廓,他却兀自撑起一种气势,磅礴如海,直捣长空。
顾慈眼睛骤亮,忙不迭提裙朝他跑去。
戚北落一皱眉,她又讪讪吐舌,垂着脑袋缩回廊下,老老实实等他过来接。
「你怎么知道,我把伞给弄丢了?」
戚北落才至阶下,顾慈便迫不及待跑过去,雀鸟似的叽叽喳喳。
戚北落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子,哼笑道:「你丢三落四的毛病,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旁人不知道你,我还会不知道?」
顾慈剜他一眼,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伸手朝他要伞。
戚北落一抬手,心中咯噔。
呀,方才关顾着担心她,竟也忘了拿伞!
他正色一咳,搜肠刮肚寻摸说辞,企图糊弄过去,保住颜面。
可顾慈早已看透,乜斜着眼哼哼,「看来你丢三落四的毛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戚北落板着脸,佯怒睨她。顾慈亦仰面,小脸紧绷,偏着脑袋瞪回去。
如此对峙许久,二人都齐齐笑出声。
「小滑头,当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戚北落将人搂到怀里,狠揉两下脑袋。
顾慈拍开他的手,嘟着嘴,指着大雨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她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旁人看不懂,戚北落却一下了然,捏着她鼻子,啐道:「小滑头!」说完,便转身蹲了下去。
顾慈喜滋滋地伏上去,见他扭头又要「收路费」,忙捂着嘴往后缩脖子,他就只啃到了手指头。
「呵,倒学聪明了。」
顾慈晃晃脚,得意洋洋,「那是,吃一堑长一智。更何况,我本来就不笨。」
戚北落嗤之以鼻,但见她笑靥如花,一下点亮这灰蒙蒙的天。
他心底便升起一股暖流,扫尽这一身秋寒,不由自主地也勾起笑,损她的话都到嘴边上了,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你啊你,生来就是克我的。」更多文 公众号:小小书盟
他偏头,没好气地撞了下顾慈额角,将她往上揽了揽,稳稳迈入雨幕。
大雨如注,渐渐模糊了两人身影,乍看之下,宛如一人。
秋意寒浓,两人衣衫都穿得单薄,如此紧贴着,倒不觉冷,反而温暖如春。
月洞门后,裴行知执伞遥遥望着,默默将手中另一把伞藏到背后。
这伞是顾慈方才落下的,伞柄上的海棠花纹凹凸有致,淡淡地印入他手心。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雨幕深处,他才释然一笑,转身离去。
道边的垂柳随风拂过他伞面,雨水走珠般顺着伞骨滑落,他衣袂却不沾寸许。
从始至终,云淡风轻。
回京这事决定得匆忙,顾慈一时没来得及准备,惘惘的,面对满屋子东西,突然也不知该如何准备了。
幸而王德善八面玲珑,自己身上虽有伤,却不影响他指挥旁人,将一切都打点得井井有条,无需顾慈操一点心。
戚北落这两日一直在忙着拔除姑苏官场上的蛀虫。
首当其冲,就是那「占地为王」的柳巡抚。
据璎玑每日不辞辛劳地扒在窗口偷听来的情报,凤箫那日呈上去的罪状,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没等念完,戚北落就已气得踹翻了桌案。
而其中最让顾慈惊讶的则是,那晚山庄里的刺客,竟也是柳家派去的。
虽不是柳巡抚,却是他女儿柳之岚。
不过是酒宴上起了点小冲突,且本就是她有错在先,竟就能痛下杀手?更何况自己的出身也不算低,她动手前,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见从前她在姑苏,对寻常百姓是何等蛮不讲理,当真死不足惜。
待到出发这日,顾家姐弟三人要先回裴家,同裴老太太道别。
戚北落和奚鹤卿忙着收押名单上的罪官,并未与它们通行。众人约好,分头将一切事务都处理妥当后,再到城门汇合,一道出发回京。
马车刚过城门口,璎玑瞧见街边的糖葫芦贩子,便死活走不动道。姐妹俩没法,只得让顾飞卿陪她过去。
马车外突然吵嚷起来,顾慈撩开帘子往外瞧,便见前头熙熙攘攘都是人,定睛一看,就看到了囚车。
而被囚在里头的,赫然就是那柳巡抚。
围观百姓抓着烂菜梆子和臭鸡蛋,骂骂咧咧,不断往他脑门上砸。
顾蘅好奇心旺盛,忙拉着顾慈下去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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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嫁 卷二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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