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溪见兄长神情严肃,只好遗憾地收回脚,抬脚在自己裙子上蹭蹭,转过去穿草鞋。
她方才一直挽着裙子摸田螺,裙子不慎被浸湿了些,此时贴在腿上怪不好受,她不敢跟大兄说。
穿好鞋,她在岸上跟着她兄长一直往前走,直到已经走得离村子老远,两人方收起箩筐,打算归家。
范远瞻拿扁担将箩筐挑在肩上,一挑发觉这田螺大致有四五十斤,不由暗自心惊,不成想田螺那么多。
田中农活忙,村人大多扑在家里那一亩三分地上,无闲工夫去捞田螺。田螺这东西亦不怎么好吃,一个螺里头没什么肉,炒的不好又腥,一般人家无心去弄得那样细细致的饮食。
他们村里村外这些沟渠已有三四年无人捞过田螺,故一颗颗田螺长得极大。
范溪和范远瞻将这田螺拿回去,准备着细细清洗了几遍。
柴娘见着他们将田螺倒到木盆里铺开来,惊道:「这样多的螺,明日可卖得完?」
「应当卖得完,要实在卖不完亦只能算了。这田螺不需花什么本钱,便赌一把罢。」
范远瞻趁着天还未全黑,赶忙挑着水桶去村里的古井前挑水。
他得将水缸装满,一家人晚上才够水用。
范积蕴不多时亦背着书筐回来了,一进门,他便满脸喜意地将手中布囊递给范远瞻,「大兄,溪儿,前几日抄书的银钱结回来了,一共二百三十文。」
范溪惊喜,「怎么那样多?」
范积蕴见妹妹眼睛发亮,禁不住摸摸她的脑袋,「不算多,我帮人抄了两本书,大兄帮着抄了十来份卷子,钱全在这了。」
范溪笑道:「兴许再过几日,家中便能攒下半两多银子了。」
喜气洋洋地用过晚饭,全家人点起竹篾来剪田螺。
家中剪子就一把,范远瞻去隔壁莲娘家借把柴刀。
范溪用剪子剪田螺尾,他和范积蕴便用柴刀。将田螺小心放在木砧上,轻轻一敲,田螺尾便能敲下来。
若不小心碰碎,这田螺便收起来喂鸡。
柴娘守着他们,兄妹三人一直弄到亥时,方把所有田螺都弄完。
田螺还未死,得放与木盆中吐沙。
范溪在水盆里搁了点盐,希冀田螺明日一早便能将沙吐干净。
这日范溪睡得不踏实,一晚起了数次,起来必将田螺清洗换水,再加盐。
柴娘与她在客厅里同眠,感觉到动静,忙与她一道起来忙活。
祖孙两人忙活了好几次,最后一次范溪起来查看,见田螺盆里水清亮,杂物不多,想来田螺吐沙应当吐得差不多,心里松口气。
虽有些勉强,但明日应当能将田螺炒来卖。
第二日,天还未亮,范溪便起来了,她先看过她娘,见她娘安睡着,轻手轻脚去灶下生火打算炒田螺。
老人家觉轻,柴娘也跟着起了,帮她刷锅烧火。
炒田螺须得用油,范溪便在瓮中舀了一大勺板油,又将一应佐料准备好。
香葱蒜子放入油锅种炸出香味,放勺红糖炒糖色,鲜辣椒、剁辣椒、八角、沙姜、桂皮、香叶,各种香料放下去,而后又放酸笋。
他大兄二兄也起来了,都过来灶房帮手。
「怎么怎样早?」范远瞻将洗干净正在沥水的田螺举起来晃了晃,而后递到灶前,「怕才五更天。」
范积蕴刚洗完脸,带着一脸水汽进来,也道:「县城早市开张得晚,现下纵使炒好了,也无法卖。」
范溪利落地将各式香料捞起来放盘子里,只剩底油,而后将半篓田螺哗啦一声倒进油锅里炒。
边炒,她边蹙眉道:「前日桂娘找我要菌子吃,我怕她们进来已盯上我们家,炒田螺炒得晚了,被祖母堵在家里问我们要田螺吃,这可怎生是好?」
范积蕴亦皱眉,「桂娘来,怕是她娘授意。祖母那头却不得不防。」
范远瞻瞧弟妹一眼,无声地叹口气,「现下正是多事之秋,略避一避罢。」
柴娘闻言也叹,「你们祖母也是,别人都不好说她。」
范溪:「无碍,我们赶紧将田螺炒出来,不让她们瞧见便成。」
范溪将田螺分成一锅一锅,一连炒了五锅,炒好的田螺都倒在洗干净的木桶里,里面还有汤汁在浸泡着。
天还未亮,兄妹三人就挑着田螺出门。
范远瞻一头挑黄泥炉子与煤饼,一头挑装了田螺的锅具。
范积蕴则挑田螺与书。
范溪还小,两位兄长不让她挑重物,她便背了个背筐,里头放着小碗、干荷叶、鲜荷叶等物。
路上,范积蕴瞥见她一脸担忧的神情,不由好笑道:「溪儿,你还未有担子那样高,瞎担忧甚?」
水桶的高度加上绳子的长度,挑起来后确实比范溪还略高些,范溪有些郁猝。
不怪她个头矮,她两个兄长个头都比一般人高,她家担子也比一般人家高一些。
范远瞻看着这情景,也觉得有些好笑,「溪儿好好吃饭,再长长,过两年便能比担子还高了。」
范溪眼睛一瞪,「我跟担子比甚?」
她这话一出,逗得两位兄长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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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小妙厨 卷一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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