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娘略有些迟疑,看了范溪一眼,「我家的可都是要现钱,概不赊账。」
范溪摸出钱袋,从里面珍惜地数出两百三十个铜板,「棉被一百二十铜板,绵褥七十铜板,棉布四十铜板,您看看这里够不够。」
蕊娘见她拿出钱来,面上露出一丝羞赧,她将铜板接过来仔细数了一圈,利索点头,「够了,多谢照顾我生意,我去给你拿被褥。」
都是村里人,蕊娘心里不好意思,特地捡了厚一些的棉被绵褥出来,又量好布,温和道:「这么多东西你拿不了,我一并送过去你家罢。」
「多谢蕊嫂子。」
「不必客气。」蕊娘抱着棉被跟着她往家里走,「你们兄妹可真孝顺。」
范溪摇摇头,「为人子女,理应如此。「
蕊娘叹了口气,转而问,「你娘已经病得如此重,你爹可有写信过来?」
范溪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神情,她爹还不知在哪个地方风流快活,写个屁信。
他们兄妹也不想写信过去,她爹那人冷心冷肺,若真写信告诉她爹,她娘已经病重,说不得那边还会欢呼雀跃,等着将那小妾扶正。
开朝有规定妾不能为妻,既已当妾的人不能再扶为正妻。
现在已开国一百来年,很多规矩也不像刚开始那么严,若她爹真将小妾扶为正妻,无无人置喙。这事民不举官不究,若真有人告官,官府也就判罚些银钱,他爹也无太大损失。
若不是如此,她爹也不敢宠妾灭妻,如此猖狂。
蕊娘跟着范溪来到她家,见家里冷锅冷灶,冷冷清清,家徒四壁,内室一病人躺在床上,面色蜡黄,人事不醒,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们赵家村同祖同宗。安娘子病后,全村人都来看,关系好的送只鸡,带条鱼,关系不亲密的也会带把菜,抓个鸡蛋。
无论关系如何,大家都有点交情,现在再看床上的安娘子,蕊娘恻隐之心顿起,她指了指隔壁,小声问:「你祖母他们如何说?」
「能如何说?」范溪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下去,引人遐思。
蕊娘眼里同情之色愈浓,她拍了拍范溪的肩膀,也不好多说什么。
「溪娘,你回来了?我刚喂你娘喝下药汁,她又睡了。」莲娘从屋外走过来,手里拿着条刚洗干净的帕子,朝蕊娘打招呼,「蕊娘。」
「莲娘。」蕊娘忙向她打招呼。
「劳烦莲嫂子了。」范溪向莲娘道谢。
蕊娘朝范溪两个挥挥手,「我家还有事,改日再叙。」
「哎,您忙。」
莲娘忙擦擦手,「我也回去了。」
范溪感激地送她回隔壁,回屋整理刚买回来的被褥。
她将新棉被套好,又裁布缝衣裳,打算简单地弄身棉衣出来。
穷人孩子早当家,她现下虽才十岁,但已会裁衣。
她急着给安娘子换上棉衣,也不做什么复杂的衣裳,只是简单的把布裁起来缝成的衣裙即可。
她动作麻利,花了一日功夫,总算把衣裳裁了出来。
傍晚她大兄二兄回来,范远瞻将安娘子抱起来,范溪和范积蕴合力将新棉被绵褥换上去,兄弟二人出去后,范溪给她换上新衣服。
安娘子病得十分重,即使这样折腾,她也只是略睁开眼,见儿女在,又安心地昏睡过去。
范溪见她这模样,不由无声地叹口气,好在伸手去摸她额头,她已经不烧了。
「溪儿,用饭罢?」
门外,范远瞻和范积蕴已将范溪做的饭摆好,就等妹妹出来用饭。
范溪忙帮她娘掖好被子,转身出去,「就来。」
今日饭菜与昨日差不多,一个杂粮饭外加一个水煮冬瓜。杂粮饭里头包括番薯芋头和糙米,水煮冬瓜只放了盐,连油腥都没有。
小门小户,也无甚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范溪扒着饭,道:「今日给娘看病外加买棉被绵褥,已用去半两多银钱,家中只剩三十多文。」
范远瞻吃饭的手一顿,抬起一双坚定的眼眸,「莫忧,这事交与兄长们。」
范溪苦笑一声,「大兄二兄三更睡下,五更起床,再这般忙累下去,身子怕要拖垮。」
一家人相顾无言。
他们现在累死累活挣那点银钱,奈何乡下地方无甚挣银钱的法子,好不容易攒点,又入不敷出。
他们娘当年嫁时带了十两私房过来,后为他们爹升迁,早已经贴了出去,现在当真一穷二白,刮地三尺都搜不出银钱来。
要是搁一般人家,到现在这境地,早已卖田卖地。可惜他们家非一般人家,田契地契都捏在他们祖母手里,连房契亦在,想换点银钱周转亦不成。
范远瞻看着范溪,故作轻松道:「溪儿宽心,我与你二哥还能帮人挑货,还能抄书,总能挣着些银钱。」
说是这么说,范远瞻范积蕴不过半大少年,能从什么地方挣银钱?
范溪沉默一会,说道:「家中事情总不能一味压在大兄二兄身上,我想上山捡点菌子卖,娘这头又不能没人照看,我看请外婆过来照顾一段时间罢?」
「请外婆过来照看倒是可行,就怕舅舅他们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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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小妙厨 卷一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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