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心里也明白,沈玉楼之所以会对自己这般好,因为他将自己当做是真正的朱福了。若是告诉他,站在他跟前的女子早就已经换了一个芯子了,真正的朱福早就落水身亡了,他还会这般热情吗?
他要么会觉得自己是在说笑,要么相信之后将自己当做妖怪给烤了。
朱福难得一次早起没有立即钻进厨房捣鼓去,而是坐在窗边练字,这张木头小桌子是朱大熬夜给三个闺女做出来的,搁置在窗户前面,给三个闺女当做书桌。
朱喜起床见妹妹坐在窗边,似是在念书识字,可却是撑着下巴在看着窗外纷纷而落的大雪。
她有些吃惊,妹妹往日这个时候都是已经钻进厨房干活去了,今儿还这般闲情雅致,为的是哪般?
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朱喜悄悄走到妹妹身后去,就见铺在桌子上的一张白纸上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她乍一见到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心抑制不住地狂跳不止,可再瞧瞧妹妹的神色,她忽然就笑了起来。
那笑容颇为苦涩无奈,却也含着宠溺心疼。
「你这傻孩子,这般发呆做什么呢?」朱喜轻轻坐在一边,将那盏煤油小灯拿近了些,照着草黄色纸上那醒目的三个大字,颇为玩味地笑话妹妹说,「沈大哥为你做的事情,咱们一家人都是瞧在眼里的,他的心思,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跟娘也都瞧得明白。就是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臭丫头成日装傻充愣,装作不知道,可你今日又呆呆写了他的名字,这是为什么?」
朱福沉沉叹息一声,旋即搁下笔来,双手撑着下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团,那两道秀眉也拧成了麻花,她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沈玉楼容貌出众,才华出众,品格出众,这么优秀的一个少年,身上却是没有一点骄纵之气,相反,他十分乐于助人,有爱心,虽然有的时候有些大男子主义(他不让朱福跟沈玉珠出去干活赚钱,打从心里面觉得女人就该蹲在家里享受富贵荣华),但在朱福劝说之下,他也能够有所改变、做出退让。
这样一个优秀的五好青年,要说没有动心,那是骗鬼的。
可朱福心里却是不甘,她虽然占用了别人身体,也平白得了一个这么温馨的家,可这不代表她可以委屈地接受自己被当做替身。她对感情的要求很严格也很纯粹,感情的事情,只能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不希望掺杂一丝杂质。
所以她纠结啊……
正是因为心里是有感觉的,所以在面对沈玉楼的热情跟温柔的时候,她只能装作看不懂,只能装傻。
朱喜沉沉叹息一声,抓过妹妹的双手来,紧紧攥住道:「你那日劝我的时候,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今日姐姐也要劝你几句。」她一双漂亮的杏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妹妹,很是严肃认真地道,「阿福,咱们是打小跟着玉楼哥哥一起长大的,他的为人咱们都是知道的,又是多年邻居,知根知底的,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满满都是你,你若是选夫婿,真的是没有比他再合适的人选的。姐姐知道你如今心思大,一门心思都想赚钱让爹娘过好日子,可你不能因此耽误自己啊。说实话,咱们家就靠着福记,就已经能将日子过得很好了,真的无须你再这般劳累。你要是真的喜欢沈大哥,便就去跟娘说说,或者你要是难为情的话,姐姐帮你去说。」
「长姐,你别。」朱福赶紧伸手阻止道,「我不想……我还小。」说几句话又开始撒娇起来,使劲蹭在朱喜怀里,笑着道,「我才十三岁啊,我我我月事还没来呢,怎么可以。」
朱喜啐了她一声,顿时双颊红了起来,训道:「你这丫头,说话也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哪里该是你一个女孩子说的话。」又拉起妹妹的手,仔细望着她,忽而蹙眉说,「确实迟了些,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有了。」
「姐姐还说我呢,你自己也说了,你也是没有规矩。」朱福一下子开心起来,用手去挠姐姐胳肢窝。
朱喜见妹妹调皮起来,她也不顾形象了,跟妹妹一起扭作一团。
暖姐儿一下子从被窝里面爬起来,小辫儿直直戳在天上,她一双肉手使劲揉着眼睛,见两位姐姐扭打在一起,她先是呆了呆,然后「呜哇」一下就嚎起来,扯着嗓子使劲喊:「娘啊,不得了了,姐姐们打起来了。」
朱福见妹妹乱说话,一把扑过去,将小肉团子按压在床上,抱住她说:「好啊,你敢向娘告状,我跟长姐要惩罚你。」说着便伸手在她屁股上抽打一下,问她,「以后还敢不敢告状了?」
朱喜则坐在一边,微微喘着气儿,手理着鬓发,也眯眼笑望着小妹妹。
暖姐儿见两位姐姐刚才是闹着玩的,一下子开心起来,回抱住朱福说:「原来你们是在玩,我还以为姐姐们打架了呢,我特别怕你们打架。」
「呆瓜!」朱福敲了敲妹妹脑袋,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自己穿衣裳吧,衣裳穿好了就继续去背书。」
「二妹妹,玉楼来了,你出来一下。」朱禄才刚刚开了打铁铺子的门,就见他的发小站在门外面,身后板车上放着一张大木桶,而他则是满身满脸的雪花子,整个人被大雪淋得似乎差点都成了雪人儿了。
朱福闻声就往打铁铺子里面跑来,她乍一见到浑身是雪的沈玉楼时,差点没忍住哭了。
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走过去就抓着那双厚实却不再温暖的大手使劲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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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福女 卷二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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