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马怎么办?”玛莎紧张地问,她再次回到美洲豹汽车里。
“这段时间我没有马。实质上我已经不玩马球了。我今天骑的马——”他把胳膊放到座位背后,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倒车, “——是他们借给我的。”
“噢。”
“是的。还有什么反对意见吗?”他转过身来,低沉地说,汽车换档向前驶去。“也许女士总是有很多反对意见。”他懒散地加了一句,汽车驶在一条有些颠簸的小路上。“不管怎么说,你在车里,我并没有绑架你。”
玛莎气得鼻翼一张一张的,但她语气平缓地说:“我并不喜欢与他们两人为伴——”
“是因为害怕他会爱上你,打破你们新建立的美好友谊?我看他不会马上就能获得爵位。”
玛莎向后坐了坐,使自己尽量放松。 “看到你竟能如此无礼真是很有意思,”她扫了一眼手表,我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发现这一点。”
“这才是我的玛莎。”他喃喃地说,嘴角往上一翘,笑了笑。
汽车在路上飞驰,她没再说话。在大约十分钟的时间里,车内一片寂静。她把头倚靠在椅背上,觉得浑身疲惫,但是内心的痛苦却使她难以合眼……
最后还是他首先打破沉默, “你为什么不放些音乐?”
“不——那是桑德拉的事。”她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桑德拉不在这儿。”
“可她的影子在。”她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回敬道,然后将头倚在靠垫上,扭头望着窗外,不去看他。
他什么也没说,但她听到了录音机盒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劈里啪啦找磁带的声音,接着德沃夏克的“新大陆交响曲”在车里萦绕回荡,作曲家将黑人歌曲“回家”那令人难以忘怀的旋律融人他的音乐。听着听着,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袭上玛莎的心头……
她立刻直起身,双手抚面,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流淌下来。
“玛莎?”
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将录音机关了,把车停到了路边。但他并没有试图碰她一下,而是静静地等待她暴风雨般的情感发泄出来,平静下来。当她在手提包中摸索着寻找手帕时,他打开了前车灯,她声音嘶哑地说: “对不起,我真蠢。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我看我们根本没法走——像这样是没法走的。”
她吸了口气,擦了一下鼻子,然后还是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好吧,你想要什么——要我忏悔吗?那好,我当时只有十九岁,我对整个世界充满了愤怒,对——”
“愤怒?”
她咬着嘴唇,简要解释了一下当时她家里的境况。她父母面对灾难性的干旱进行了无力的抗争,最后他们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家产化为乌有。
“所以,”他平静地说, “我对那天晚上你在桑德拉家所描绘的那个地方很感兴趣。请讲下去——你对整个世界感到愤怒,对……”
“尤其对那些玩弄我的男人更为愤怒。”玛莎尖刻地说, “当你把我当成一个荡妇或者说当成一个妓女的时候,我就想——”她耸耸肩, “——那就当一回妓女。但是同时,我也有些心动。”她做出了明确的表白,眼睛里一副挑战的神情,尽管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她想到了里奇和其他一些事情。“尽管我极力对自己说我没有。”过了一会儿,她继续低声说道,然后又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所以你恨我误解了你,而且因为这一偶然事件巾改变了对世界的看法——”
“是的,可是,”她稍微振作了一下又说, “当时我刚想用鞋跟踩他的脚,你就抓住了我。”
接着是死一样的沉寂,之后西蒙·麦克瑞开始轻柔地笑了起来。 “文尼还好吧?”他最后说道,脸仍然露着笑容。
“文尼?”她不解地看着他。
“你的拉丁情侣,那晚他上楼来时,我们……”他挖苦地做了个手势。
“噢,文尼!”玛莎做了个怪脸,然后解释道,“从那以后,每次他见到我都要退后十步。”
“我早该知道,”西蒙说, “问题是那时我并不了解你。”
“现在你也不了解我。”她冷冷地说。
“我……明白。”他缓缓地说,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不再心动的吗?”
“过去的三年我做了个总结,那只不过是十九岁的姑娘因为美貌而招来的麻烦,尤其是和一个年纪较大、更为老练的男人有关。”
“玛莎,”他嘲弄地说, “这听起来真够自负的!”
她猛地转过身来,挂着泪水的蓝眼睛闪烁着愤怒的目光,她的整个身体紧绷着就像黄色亚麻布下上紧发条的弹簧,泪水毁了脸上的妆也全然不顾,她责骂道:“见鬼去吧,西蒙·麦克瑞!这就是当时的实情,当时就是这么回事。”
“好吧,不幸的是,我在这一点上持有异议,”他说,然后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因为我要告诉你另一个事实:我们对彼此的渴望从来没有停止过,我们不断地介入对方的社交圈子,我们之间的吸引越来越强烈——直到我们融为一体。”
玛莎倒抽一口凉气,浑身僵硬,但他仍在继续说,嘴角上的一丝严峻突然松弛下来,目光里充满了调侃和嘲讽, “我曾想过,亲爱的,如果你意识到这种事其实是相互的,你可能会看得开点。”
“看开点?”她低声说,“相互的……你怎么敢——”
“噢,别这样,玛莎,”他有点不耐烦地说,“我们俩都很明白,我一开始吻你,我们——你和我一样也有种快感,而且肯定每次都有类似的感觉。”
玛莎深深地吸了口气才使自己不至于颤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我还没说呢。”
他没有吭声,眯起眼睛,用一种颇具穿透力的目光看着她。她对此有点害怕,也很厌恶。他干巴巴地说: “你看,你现在已经长大,我可以想象,而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换句话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就和我的事情属于我一样。”
“桑德拉呢,换句话说?”她模仿着他的口气。
“桑德拉的事我已经对你讲过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制约。”
“所以你脚踩两只船,是吧,西蒙?或者你已经和桑德拉玩腻了,我只是一个新的猎物,你还想要比这更好听的话吗?”
大约两分钟的时间,他们之间是紧张的沉默。之后他轻声但十分明确地说道: “你认为,如果我们彼此不需要对方,我们会谈论这些事吗,玛莎?我想不会。”
玛莎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但是她勇敢地说: “我想我正在告诉你为什么我们不能继续发展下去,西蒙。”
“而我认为你在告诉我你的自尊从来没有恢复,玛莎。”
这的确是事实,但是面对这么一个小小的事实,她的脸又变白了。她闭上眼睛,所以当他说出下面这句话时,她几乎毫无准备。 “好了,不提这个了,至少我们现在可以试着做一件事。”他几乎有些懒散地说。
她的眼睫毛不解地眨动着, “什么?”
“这个,”他弯下腰,取出磁带,放人另一盘,一曲欢快的勃拉姆斯舞曲轻柔地弥漫在车内,然后他说: “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不想让你产生思乡之情,不想让你觉得若有所失,所以也许我至少可以医治这种病。因为我不得不佩服你和你的处世方法,尽管你……”她盯着他听他说话,像是被催眠了似的。这时,他将她拉入怀中。
“也许我们可以将这当做两个都负了轻伤的斗士间的一个敬礼,”他说着,用手指触摸她的嘴唇。“这样你满意吗,玛莎?”
但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低下头,亲吻了她,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
这是一个黯淡、多云的黎明。光线照在她卧室的窗帘上,渐渐地天花板也被照亮了。几乎整个夜晚,她一直茫然而绝望地盯着天花板。说绝望是因为这同样的魔力又出现了,她无法抗拒;她不能不对西蒙.麦克瑞做出回应,当他那有力而修长的手指抚摸到她的肌肤,他的嘴唇触到她的嘴唇,先是轻柔,然后越来越令人陶醉……这一切正是她所期待的,她为之怦然心动。因此在他们最后分开时,她呼吸急促,就像一个长跑运动员,尽管时间不长,她也喘得够呛。
但是他没有说一句话,尽管他眼睛里的疑问再明白不过了。
然而,理性占了上风,这时她的呼吸变得平稳了一些——理性和绝望是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她的心率放慢了,她意识到她做了什么:她差点把自己给了一个有一天可能会抛弃她的男人,正像他以前所做的那样;差点把自己交给一个曾用最致命的武器对付过她的男人。换句话说,她把自己交给了一个敌人,而且是第二次……
所以,当这一切如洪水般向她袭来时,她的目光故意避开西蒙双眼中的疑惑,转向了别处。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启动引擎,默默地驾车驶完剩下的路程。当驶到明特夫人的房子外面时,她下了车,他也没有试图阻止她。他就这么开走了。
“你不舒服吗?”第二天上午后半时,明特夫人过来问道。
“我很好,夫人。”玛莎说。
“你看上去可不好!你的眼圈都黑了,而且没有精神,没有热情。”
“也许是因为我不清楚我到底是一个顽童、一个孤儿还是一个荡妇!”玛莎突然眼里冒火地道,“我身高一米七七,我不是特威格,这些像袋子一样宽松肥大的衣服并不适合我。一个顽皮姑娘和一个流浪儿是有区别的!”
明特夫人挺直身子,“你敢对我说我的运动装像袋子一样宽松肥大?”
“不,”玛莎气恼地说,“我——”
“但是你刚才说——”
“我说——我的意思是说,”玛莎纠正道,“有人的外形、相貌和身材与这类服装相配,但这个人不是我!”
“你是对的。”
“请再说一遍,我没听清。”玛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明特夫人拉住她的手,“我说你是对的,因为像你这样的身材用肥大的衣服遮住是种犯罪。你还想让我怎么做?爬着过去向你认错?”她挑衅般的望着自己的模特。
玛莎用手摸了一下眉毛,勉强笑了笑, “对不起——不,当然不。您打算怎么做?”
“扔掉那些宽松如袋的东西。这就是说我们已经不再准备成衣系列了,所以你可以休息一下。到苏格兰玩一个礼拜,玛莎。伦敦太热了,而苏格兰会把玫瑰色带回你的面颊。我知道的,我曾在那里住过。”她惆怅地结束了她的这段话。
玛莎盯着她,她的话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当她终于如梦方醒时,她说: “谢谢您,但是世界上我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苏格兰。”
“他不在那里的;他在法国的波尔多。”
“谁?”
“你想能是谁,玛莎?”明特夫人狡黠地说道,“西蒙!”
“怎么……为什么……您觉得有必要告诉我这些吗?”
夫人耸耸肩, “他特别叮嘱我——不要告诉你。”她做了个鬼脸,又补充说, “今天早上他把你的包捎过来的时候说的。”
玛莎咬着嘴唇,坐了下来。她把那包衣服忘得一干二净,当时那是从安娜贝尔的车上拎到他车里的。
“好的,”她疲惫地说, “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可你知道,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我能从他的语调中听出来,从你的眼神中看出来,玛莎小 姐,这事没完。我看只有这一次你真的让他疯狂了。”她狡猾地补充道, “你……你是不是在私下里做了什么?”
“没有。”玛莎说,但是她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 都感到空洞洞的。
“我想这样比较明智。”
“发生这种事完全谈不上明智不明智。”
“啊。”
“是的,那么——可为什么是苏格兰?”玛莎干巴巴地问道,语调里仍有几分怀疑。
“因为你同时还要为我做一件事情。”
玛莎挑了一下眉毛。
“苏格兰格子花呢。”夫人简要地说道。
“格子花呢?”
“是的,这种料子苏格兰人穿得很多。我相信下个季节用量一定很大,所以我提前准备了两批产品。我想再拍些相关的照片,有爱丁堡城堡作背景的。”
“是这样。”
“你休假一周,最多耽误你一两天的时间,而且还节省了你的旅行开销。这样,剩下的时间你可以租一辆小车爱上哪儿上哪儿。不用考虑气候因素,苏格兰的天气很美。”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玛莎沉思着,尽管她与一个苏格兰人有着悲剧性的联系,但她一直想去苏格兰看看。是因为见到西蒙·麦克瑞后这种情感变得更加强烈的吗?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她觉得太痛苦,无法再想下去……
“你说过你想去旅游的。”明特夫人低声说道。
“但是您不一起去?”
“很遗憾,我不去。到时候我要去巴黎,但是我知道你能搞定。”
玛莎做了个怪脸, “摄影师是谁?”
明特夫人提到一个名字,然后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选他,但是你与他配合要比其他人更好。可谁知道呢?在这次格子花呢的宣传中,你最后要上《时尚》杂志的封面。”
玛莎突然笑了, “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一头驴子?”
“驴子?”夫人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被一把胡萝卜引诱着……不过,没关系,我会去的。事实上,我一直想去赫布里底群岛和斯凯岛去看看。”
“好姑娘。别忘了去内赫布里底群岛——阿伦岛、艾奥纳岛,尤其是马尔岛。那儿真的很美。”
就这样,玛莎花了两天的时间拍摄以爱丁堡为背景的照片,直到最后摄影师满意为止。这时候,玛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她开着租来的汽车向苏格兰进发。她立刻就爱上了这块地方,无论是阴雨绵绵还是阳光灿烂。
假期的最后两天,她登上了可爱的马尔岛,这里 :阳光普照。从马尔岛出发,她又去了艾奥纳岛,那儿如此美妙,令她惊叹,也许这是由于她出生在南半球,并且一直在阅读和英伦三岛有关的东西,现在又真的到了赫布里底群岛,站到了埋葬麦克白斯的地方。这里有基督教诞生地的辉煌,那是一种不同寻常 的美丽,她从宣传小册子上发现许多著名的人物也曾 为此情此景所震撼,包括济慈。
从马尔岛的菲奥福特渡口开车回来的时候,她的心情很好,沿着斯克里登湖岸边一路走来,驶向她在克雷格纽厄的俭朴的住所。一路上,她仍想着圣哥伦巴和艾奥纳岛那动听的凯尔特语。突然她发现道路被一群相貌怪异、体格粗犷的高地牛所阻挡,于是她停了下来,平静地看着它们。路上没有别的车,但大约十分钟后她身后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
她转过身,出乎意料地看到一辆非常熟悉的蓝黑色美洲豹汽车……这不可能,她想,心脏突然像打鼓一样猛烈跳动起来。不!但是正是……
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从车中下来,来到她的车窗旁,十分和气地说他有点急事。当他们的目光碰到一起时,他没有再说下去。
当西蒙再次开口时,气氛已不再令人愉快,“见鬼!如果是伊薇特干的,我会勒死她。或许就是她干的?”
过了好一会儿,玛莎的舌头好像才恢复知觉。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 “她说……她对我说你在波尔多。”
“她很清楚我不在那儿!”
玛莎的嘴巴微张, “但是……但是……”她结结巴巴地说, “你是说你住在这里——就住在马尔?”
“是的,我的祖宅在这里,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在这里待上两个礼拜。”他不耐烦地补充道。
“我还是不明白……她的确向我推荐了马尔岛——”
“我打赌她会的。”他挖苦地说, “因为她很清楚我在哪里。”
“但是她不可能知道我们会以这种方式遇上!”
“伊薇特,”他冷冷地说, “有时候是一个爱耍诡计并且毫无原则的人。她很能把握机会,如果我们不像这样碰到,她会做一个法国式的耸肩,再找别的机会达到她的目的。”
玛莎吸了口气,眨了眨眼,克制着心中的愤怒,说道: “到目前为止,她什么目的也没有达到,请行行好,让开路,我要开车了。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先走,就这样吧。”说完她开始启动汽车。
“玛莎——”
“别叫我‘玛莎’,西蒙·麦克瑞。”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迅速发动汽车,然后猛踩油门,没想到出现了灾难性的后果。一头高地牛受到惊吓,直冲她的汽车而来,她本能地猛一转向,车冲下了路基。汽车颠了几下,在路基下面停了下来。
玛莎暗自发狠。当她看到那个令她痛苦的人站在马路中间,脸上带着微笑,双手插在兜里时,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再次启动引擎,决心将车开走,让他自己站在那里好了。结果她发现车深深地陷入泥沼。
她跳下车,猛地关上门。但是没等她开口,他便温和地说道: “发脾气可不明智,玛莎。你彻底陷到泥里了。”
“我彻底陷进去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你可以请我来帮你。”他声音低沉地建议道。她咬着嘴唇,他笑着说: “你的表情显然是不愿考虑,但是我们不能站在这里耽搁太长时间,天快下雨了。”
玛莎抬眼看了一下刚才并未注意到的乌云密布的天空。这使她本来美好的一天变得很糟。 “如果你不介意,我将不胜感激。”她僵硬地说。
“我不知道……没关系。”他懒散地说,转身回到美洲豹汽车上。
花了半个小时他们才把车拖出泥沼。在他们拖车的时候天降大雨,他们俩浑身上下又是水又是泥,可是玛莎的车却无法启动。
“请——让我自己来。”玛莎咕哝着。她再次下车,跑到车底去查看。
“你在干什么?”
“噢,我不能整夜坐在这里。”
“当然不能!”西蒙烦躁地说, “我要在车后绑上拖车绳。”
“你是说你要把我拖回到克雷格纽厄?”
“那不可能,好几英里呢,我拖你回家。”
“好吧,我想我还是试试能不能修好它。我懂一些机械知识,有些你都不一定懂。”她直率地说。
“你——”他没有说下去,两人的眼睛对视着,雨水顺着他们的面颊往下流,雨下大了。 “到车里去,照我说的去做,玛莎·温特斯。我浑身都淋湿了,而且又累又饿。非要我强迫你吗?我可以告诉你,帮你拖车我会感到万分荣幸。”
玛莎站在铺着石板的门厅,脚边顿时淌了一地水。这时一位个子矮小、上了年纪的白发女士来到她身边。
“这位是玛莎,格蕾斯。”西蒙·麦克瑞介绍说, “她晚上住在这儿。请安排她住到黄寝室里。今天有我的电话吗?”
格蕾斯一连说出一串名字,然后转向玛莎, “你这个可怜的姑娘!不过,一个热水澡会让你感觉舒服些,我在烤箱里烤了一只肥鸭。趁你还没感冒,跟我来。”
大约一小时以后,玛莎站在黄寝室的窗前,一边梳头,一边想,我早该知道,这个家庭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雨已经停了,尽管天还是阴沉沉的,但仍能很清 楚地看见眼前的美景:这里有湖水,有一个长满各种杜鹃花的花园,还有一个长满雏菊和点缀着三叶草的草坪,草坪一直与马路相接,路边是一排大树。这是一幢两层小楼,白色,镶着绿边,上面有许多烟囱,让人想起“小小庄园”这个词。房子里满是漂亮的家具、窗帘、地毯、油画、水晶制品和银器。黄寝室有一张四根柱子支撑的双人床,窗前挂着黄色丝质窗 帘,与墙纸很协调,还有许多有趣的小摆设,整个卧室既现代又奢华。
她低下头,把梳子在手里转来转去,心想,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料到伊薇特擅长干这种事情。不知她是否意识到她的诡计已大获成功。
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她抬起头,是格蕾斯。
“噢,上帝,你看上去真漂亮。”她说。
玛莎诧异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装,下身是细长的象牙色裤子,上身是印有茶花图案的宽松上衣,说:“没什么特别呀?”
“你精神多了。西蒙让我告诉你,晚饭马上就好,你是否愿意先和他喝点什么?”
“我……好的。谢谢你。对了,还有别人吗——在这所房子里?”她笨拙地问道。
“没别人。”格蕾斯认真地说,但是一只眼睛调皮地挤了一下。
玛莎心想,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你想喝点什么?”
“一杯雪利酒,谢谢。你的房子很温馨。”玛莎说完接过酒,没有正视西蒙·麦克瑞投来的目光。在走进客厅时,她发现他已洗过澡,换了一条淡色裤子和一件深绿色的衬衣。这间客厅有一个落地窗,从这里望去,花园和湖泊的美景尽收眼底。
“谢谢。”他喃喃地说, “干杯。”
“干杯。”她啜了一口葡萄酒,走到窗前。
“那么,咱们谈点什么呢,玛莎?”
她心情紧张,无暇环顾四周。 “我不知道,随你吧。”
“我们可以谈谈伊薇特,为什么她像着了魔似的想把我和你拴在一起呢?说把你和我拴在一起也行。”
这句话使玛莎转过身来,深蓝色的眼睛透着冷漠的目光,她盯着他。 “我不知道。会不会是急着想让你赶紧结婚呀?”
他笑了, “坐下。我看不出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愿望。我不结婚对谁也没有伤害。”
“不过,你的年龄越来越大了。”
“说得对,也许有这个原因吧。”他面无表情地说,眼睛里闪出一种不常有的狡黠的光。 “那么为什么她选择了你呢?”他礼貌地问道。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或许是这样的,她有时对我有种母爱。当她不对我大声尖叫,不说我像袋土豆的时候,她的这种情感就会表现出来了。”
他看上去真的很惊讶,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 “我想这可以说明一点问题了。但为什么是对你呢?”
“我使她想起了自己的年轻时代。”玛莎做了个怪脸, “显然她年轻时肝火旺盛。”
他会意地笑了笑, “我明白了。那么我们怎么才能摆脱她的这种痴迷呢?”
格蕾斯在门口探了一下头,说她要上汤了。于是他们端起酒杯走进极富情调的温室,这个温室看上去像是额外加出来的,房顶上长满了葡萄藤。温室里有一张供两个人坐的桌子,银质烛台上插着一根细长的黄色蜡烛,金黄色的烛光映在酒杯上。
“布置成这样太可爱了。”玛莎一边摆弄着手帕,一边赞叹道。
西蒙四处打量了一番,说道: “这都是我母亲的主意。这个花园也是她的杰作。我父母在这里住了多年,是我母亲把这片野草丛生的荒地收拾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玛莎喝了几口汤。“再讲点你母亲的事情。”
没想到,这话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他只是简短地说: “这是一个美好而安全的话题。好吧,也许你是对的。她已经不在了,但她是我认识的最好、最善良的人。”
“对不起,”玛莎喃喃地说, “那么你父亲呢?”
“我想他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坏的一个。”西蒙沉思地说, “他使我母亲生活在地狱里。”
玛莎盯着他,调羹悬在空中,眼睛睁得大大的。“为什么?”
“为什么男人能让女人生活在地狱里?你也许走到卧室门后就会发现。但总的来说,他是一个死板而自私的人。他追求完美,飞扬跋扈。但他可能也为失去自我而痛苦,因为他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商人。而我母亲总是逆来顺受,待人和蔼,有时还很风趣幽默,没有一点傲气,尽管她的门第更为显赫,她的家族比我父亲的家族更有历史。她……”他停了一下,呆呆地盯着烛光, “年复一年,她的锐气被消磨殆尽。我有时甚至觉得她很高兴锐气最终被消磨掉了。”
“这太可悲了,”玛莎声音有些沙哑地说, “她为什么不离开他?”
“因为他可能渐渐削弱了她的锐气。你也许觉得这有点难以置信。”这时他才将目光转向她,似笑非笑地说: “她年轻时和你一样敢怒敢恨。不过,人和人并不是完全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玛莎平静地说, “这么说,你在婚姻问题上的玩世不恭和你的家庭有关了?”
他审视地看着她,考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然后只说了一句: “也许吧。”
“你不应该这样。你刚才还亲口说人和人并不是 完全一样的呢。”
“谢谢你的关心。”他淡淡地说, “除非你来充当这个角色?”
玛莎目光转向别处,嘴角紧闭,眼睛冒火。“你……你从来就没有放弃,是吗?”
“是啊,”他慢吞吞地说, “这是因为我发现我 需要你,玛莎,对其他女人我就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吃点鸭子,好吗?”一秒钟之后,格蕾斯得意地从门外走进来,手里端着一只银托盘,上面是一只黄灿灿、冒着热气的烤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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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事你不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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