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去,让产妇的丈夫把自己大褂子上的带子解开,脱下倒装褂子,她转身到桌子上刷刷地写了一个方子,是补血的,然后大声喊着伙计,让他拿到前头抓药。
她自己则撸起左胳膊上的袖子,拿一根极细的银针扎在静脉上,之后连接上那琉璃管子。
她无法得知别人的血型,但她知道自己前世的血型是O型,虽然不知道原身的血型,但她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能穿过来,那就意味着她和原身某种程度上定然有些瓜葛。
所以,她只能赌一赌。
产妇的丈夫见她拿针扎在自己胳膊上,又拿一个透明的管子接上,从那针头里流出线一般殷红的血,又是吓一跳。
他还从未见过大夫治病还得扎自己放血的。
他不敢吭声,生怕惊扰了大夫,耽误自家媳妇的病。
采薇放了半天的血,流满一琉璃管。
她挣扎着把另一头连在产妇的静脉上,就这么站那儿,看着自己身上的鲜血慢慢流到产妇身子里。
也不知流了多久,采薇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视力也有些模糊起来。
产妇丈夫此时似乎看明白了,原来这姑娘是把自己的血分给他的媳妇。
他感动极了,上前一声没吭就噗通一声跪在采薇面前,不停地磕着头。
采薇勉强站稳身子,嘴角挂着一抹笑,「你做什么啊?快起来吧。」
「姑娘大恩大德,杨贵没齿难忘!」男人一边磕头一边嘟囔着。
采薇这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汉子叫杨贵。
「别折腾了,快起来。」采薇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发飘,摇摇晃晃地好似坐在一艘航行在海上的船里。
杨贵却不起来,只是死命地磕头。
采薇伸手想去把针头拔下来,她估摸着自己怎么也得输了五六百毫升的血给那产妇了,那产妇的面色没有那么青灰,好歹正常了些,她也放下心来。
可是无奈手软地使不上劲儿,脑袋也嗡嗡地好似有成百上千只苍蝇乱转,她心慌地很,想喊人都发不出声儿来。
看着面前那个不停磕头的男人,采薇都分不清他是几个了。
此时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也是失血过多了。可这男人偏什么也不懂,只管一个劲儿地感谢,都不知道给她把针头拔了。
她有些发急,心想这次可完了,为了救人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别人不得骂她大傻子啊?
心里越急,她眼前越花,终于眼前一黑,她什么也看不见,脑子跟被一柄大锤子抡了一下一样,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外头的天已经上了黑影。
采薇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夹纱被,屋内有淡淡的药香味儿。
她头疼欲裂,有心想起来,却发觉浑身软弱无力,心口跟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
「呃……」,她口渴得要命,努力想让自己发出声来,自己觉得用了天大的力气,却不晓得听在外人耳朵里,就跟蚊子哼哼一般。
可即使这哼哼一般的声音,也让守在床前的两个男人喜得立马精神起来。
「薇薇……」异口同声地,有两个男人在喊她。
采薇纳闷,掀了掀眼皮,却发觉重如千斤。
「薇薇,你醒了吗?」有温热的东西握住她的手,攥得紧紧的,生怕她跑了一样。
「你怎么这么傻,用自己的血输给别人?她本来就要死了,你何必逞能?」一个声音有些低哑,像是干渴了好几日没喝水一样。
「还不是为了你这该死的铺子?」另一个声音相对清越些,可也是嘶哑地要命。
「我让她去救人了吗?还不是你跟着瞎叨叨,惹出事儿来又怪上我了?」另一个低哑的声音压抑地喊着。
「好了,事情都已发生,我们争吵有什么意思?」嘶哑的声音响起,不想再争论这些事情。
「你说过去就过去了?」低哑声音的人显然不想放过那个嘶哑的人,「要不是你,薇薇也不会晕倒也不会受这样的罪!」
嘶哑声音的主人不吭声了,像是认错了一般。
低哑声音的主人也并没有穷追不舍,屋内,就这么静下来。
采薇本来被他们吵得头有些疼,静下来之后,她莫名地心安。
搭在床外侧的那只手始终被什么暖乎乎的东西攥着,让她沉沉欲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再次醒来,就觉得脑袋没那么疼了。
「唔……」她就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醒来之后,双眼被屋内的光给刺得几乎睁不开。
「我这是在哪儿呀?」她揉揉酸痛的眼皮,拿手遮住从窗户外射进来的光线。
看这光线的亮度,似乎天刚亮又似乎是天黑之前。
到底是天刚亮还是天快黑了?
她傻傻地分不清。
嘴上似乎没那么干,还水润润的,唇上还有甜甜的味道。
谁给她喝了什么?
就像醉酒的人喝断片一样,她只记得自己是个产妇输血过多昏过去的,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一点儿都不晓得。
谁把她针头给拔下来的,谁把她给扶回来的,谁把她安置在床上的,她一概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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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品贵女 卷四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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