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疫症看似无迹可求,仔细追究起来必然能找到一定之规。
我们埋的那尸身,就是从根本上尽量减少疫情扩散的可能,朝廷若不信妾身的话,还要去查验,就定要做好防护措施,否则离那尸身近的人恐会被染上病症。」
胡说,胡说,胡说。江瑾瑜从胸腹之间油然生出一股的怒气,仿佛要让她整个人裂开来,季氏什么都想到了,还用疫症之说阻止朝廷去挖那尸身。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生怕自己忍不住一拳砸在那矮桌上。
这里是慈宁宫,她不能造次,一切都要听太后娘娘的安排,江瑾瑜殷切地去看太后,希望太后不要信季嫣然的话,只要让宫中的嬷嬷进来教训季嫣然一顿,季嫣然就不敢这样气焰嚣张。什么东西,一个罪官之女,夫家也早就不是什么官宦之门,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玉娇,这一刻说不出的心花怒放,看季嫣然也觉得顺眼起来,这些年江家越来越目中无人,江瑾瑜无论走到哪里都似众星捧月般,就算在太后娘娘面前也只是微微收敛锋芒而已,京中的女眷都要给她十足的颜面,曾经有人看不起她的蛮横与她为敌,结果硬是被她逼着远嫁离京。
谁能想到江瑾瑜今日败在了季氏手中。
「既然你心中没鬼,」江瑾瑜道,「为何这样偷偷摸摸。」
「怕死,」季嫣然接口,「妾身可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在太原府就差点被人杀了,我怕做的太多被人盯上,死的更快。」
这是在暗指江家,江瑾瑜忍不住张嘴呵斥:「你这话什么意思?」
季嫣然摆手:「我只是个小女子,自然惧怕这些。」
江瑾瑜「忽」地一下站起身,就想要上前狠狠地踹季嫣然一脚。
「没有规矩,」太后娘娘一声厉喝,「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江瑾瑜只觉得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太后娘娘从来不曾这样对她。
江瑾瑜不敢置信,太后就这样相信了?她可是江家女,将来的晋王妃,太后娘娘的孙媳妇,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季氏。
「太后娘娘,」江瑾瑜期盼地喊道,「您……不要被她蒙蔽,她都是信口胡说,娘娘让人打听就能知晓季氏的名声,季氏在京城臭名远扬,就连李家也不肯承认这门亲事,也就是季氏这样的小族才能容忍她,放在我们江家早就……」
「哀家也不是出自五姓望族,」太后娘娘淡淡地看向江瑾瑜,「皇上的母亲也并非名门之后,你们江家人对我们是不是也不屑一顾。」
如一记响雷从她头顶炸开,江瑾瑜愣在那里,她怎么也想不到太后娘娘会这般质问。
「你与晋王的婚事也觉得冤屈吧,晋王的母亲不过是位小小的嫔,还犯了规矩被罚,最终死在了冷宫,的确配不上江家女的身份。」
太后娘娘冷淡的神情让江瑾瑜打了个哆嗦,这样抱怨的话她在江家曾说过,现在从太后嘴里传出来,她不禁心生恐惧,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时时刻刻盯着她看,她做的那些事早就暴露在人前。
江瑾瑜立即告罪:「臣女不敢。」
太后却没有接着说下去:「你们江家规矩大,季氏这般放在江家要如何处置?」
江瑾瑜忽然觉得自己摸不透太后娘娘的心思,张开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太后声音低沉:「难不成哀家的问话你也可以不回答?」
江瑾瑜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淌下来:「这样……这样没有规矩,在外抛头露面,让家族蒙羞,自然……自然是要去家庵修行。」
太后点了点头:「江家真能如此哀家也就放心了。」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江瑾瑜腿脚发软,眼前一阵晕眩。
太后道:「武朝早就不准逼良为奴,更不能贩卖假药,若是还收买人手恃强凌弱,算不算让家族蒙羞?」
听到这话江瑾瑜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
难道这一出出都要算在她头上吗?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都跟着落下来:「太后娘娘,这些都与臣女无关。」
「这你说了不算,哀家也说了不算,」太后娘娘叹口气,「只有你的伯父知晓要如何处置。」
江瑾瑜膝行几步就要去哀求,不了却被宫人挡住了去路:「太后娘娘,臣女是被冤枉的。」
太后挥了挥手:「哀家累了,下去吧!」
江瑾瑜看向不远处的季嫣然,她进宫是为了季氏的事,可为什么最后会有那些罪名扣在她头上。
这样回去之后会怎么样?
伯父再疼她恐怕也不能不罚,眼见婚期将至,她要怎么嫁去晋王府。
江瑾瑜伏在地上,寒气从膝盖一直爬上来到了她的心窝,让她不自觉地打着冷颤。她到现在仍旧不敢相信,她会被逐出慈宁宫。
她可是贵女,从生下来之后就没受过任何的委屈,虽然父亲、母亲早早没了,但是长辈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因为她聪明伶俐远远好过那些族中的姐妹……
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太后一句话,她就要灰溜溜地走出去。
江瑾瑜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退出去之前她狠狠地看了一眼季嫣然,她要记得今日的屈辱,将来加倍奉还给季氏。
大殿里没有了旁人,太后才看向季嫣然:「你胆子也不小,就不怕哀家将你一起治罪,哀家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揣摩哀家的心思,想方设法地利用哀家手中的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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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冠天下 卷三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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