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待卿归 第7章 婚嫁(一)

  一谈到我,那些不闲事多的丫鬟都私下掩着嘴巴轻轻啼笑,喜欢对我议论纷纷。
  “这庶出的小姐就是比不了嫡出的小姐金贵,哪里是什么凤凰,是个弱鸡还差不多了。”
  自此,我便沦为了众人眼中的笑柄。
  其实我只不过是一个身份地位低贱的庶女,跟我的娘一样,命贱,命苦。
  自打别人口中的堂堂裴钦寻短见这件事传开了之后,我就被禁足了。
  直到这一晚上,裴府张灯结彩,喜事触目可即。
  这一晚上没有怎么睡得安稳,似乎是刚刚眯了一会眼睛,紫钰又轻轻把我晃醒了。
  “小姐,该醒醒了。”紫钰轻柔语气里满是喜气洋洋的喜感。
  我抬眼看看庭院里高高挂起来的大月亮,晃晃手,声音气若游丝,“再……睡一会……”
  可是几个婢女却硬拉着我起来,不疾不徐给我梳妆打扮。
  梳妆台上堆满了脂粉和金钗玉环,紫钰手也不闲着,拿起来一根镶着青玉的簪子往我高高梳起来的髻上一插,长长的流苏垂了下来。身后的侍女仔仔细细为我摆弄着嫁衣的后摆,我低头看了眼,袖口的纹路很是繁杂,领口处有些金绣线,密密麻麻的针脚,做工精细,我用两只手指头轻轻捻了捻,柔顺的像是绸子一般,一看就是上等的料子。
  凤冠霞帔,袖子是宽大的广陵锦袖子,边缘绣着鸳鸯和石榴,裙上绣着百子百福,裙摆曳地三寸许,边缘滚寸长金丝缀,点点的碎蓝色宝石大红色宝石点缀其中。
  “浮生不曾解烦忧,浓墨重彩繁华穿。”
  这么繁重的礼节,我心头一下想到了这句诗,眼神扫了扫一盒盒贵重的嫁妆,有些慌乱的不知所措。
  被这么些的婢女一折腾,睡意减三分。两根手指头撑起来眼皮,双眼空洞无神。
  抬眼打量着镜子里面的女子,眉毛弯弯,被修的整整齐齐,眼睛小小的,却是异常的明亮,犹如天边闪烁不断的星光,又像是零星的碎宝石。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月光透过了雕花小窗进来,皎洁的光芒打在了我的面颊,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了一种睡美人的慵懒错觉。
  紫钰灵巧的手翻上翻下的在我的发髻上插着时令的小花,一边啧啧的赞叹着我,眼睛笑的都弯了月牙。
  我盯着紫钰看了半天半天,又顺手拿起来了玉镯子,照着自己的手腕比量了比量,拿了下来戴在紫钰的手腕上。
  我说紫钰啊,这王妃的位置我可不想做,我把王爷让给你了。
  平时的时候我就是这样,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都会送给紫钰。
  紫钰的小脸煞白,噗通跪到了我的石榴裙下。
  “小姐这可使不得啊,这是要折煞奴婢啊,要是让老爷知道您说这样的话……。”
  我杏眼微瞪,嗔怒了一下丫鬟。随后闭上眼睛又开始昏昏沉沉的犯困。
  这个臭丫鬟,只要是我一不听话,就拿出来父亲大人当做挡箭牌。
  真是春困秋乏啊,这秋天竟然如此的兀长。对于我这般慵懒的人来说,倒实在惬意不过了。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了一桌子的佳肴美酒,精美的花瓷盘里盛满了一只只脆嫩的金黄烤鸭腿,觥筹交错,灯火辉煌。杯盏琉璃间,数十名黑衣人从大红柱子侧面走了出来,齐唰唰拔剑,整齐划一拿着明晃晃的剑朝着我逼近,那一招一势,都是夺取性命的把式。
  我傻了眼,呆若木鸡,腿一下子不争气的便软了下来,酒杯重重的摔在了波斯毯子上。
  一睁开眼,便到了第二天佛晓。
  钟鼓轰鸣,乐瑟齐奏,整个青石街道都是鞭炮的碎屑。随行的唢呐声,乐器声音振聋发聩。
  经过一系列的繁文缛节拜堂成亲之后,我已经累瘫在了床上。
  外头人头攒动,觥筹交错,宾客的喧嚣声,饮酒作乐声毫无遮拦的透过雕花小窗透了过来。我感觉头上定顶了千斤重,一把拽了红盖头,恨不得将头上的嫁冠也摘了下来。
  我心里估计皇表哥也来喝喜酒了,跟这个什么王爷那个什么王爷的,喝的东倒西歪,醉气熏熏,喝的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皇表哥这厮,我是最了解不过了,他不沾酒还好,人模狗样儿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正儿八经庙堂之上九五之尊,可是嘴巴只要一沾酒,绝对酩酊大醉,狗嘴吐象牙,疯疯癫癫的,一耍起来酒疯就喜欢给别人承诺。
  因为醉酒这个事情我还嗤笑过他好几次,他便装出行时候,在青玉楼这个最大的牌坊里逛窑子的时候,跟招牌舞姬眉飞色舞,舞姬也是女儿心思,情有独钟,眼波流转,频频暗示,要不是我跟裴落早去了一步解围,估计两人现在的皇子啥的都有了。那窑子的老鸨到是没有眼光,看不上皇表哥,非要舞姬陪着裴落喝酒助兴,我估计八成老鸨是看上裴落的人了,仪表堂堂,身份又在那里。不过她再谄媚的劝酒,也不知道裴落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后来我们几个人很久不见了,我心想皇表哥大概是为了一个女人跟裴落争风吃醋,可后来才知道是被他皇阿玛骂的狗血淋头,禁足城中,禁了酒水。用他皇阿玛的话来说,战事吃紧,做皇上两袖清风去逛窑子了,一国之君,成何体统?这仗,打还是打不打了!
  天阶夜色凉如水,红烛如蚕豆一般在随风摇曳着,淡淡的香味飘进鼻孔,我抱着膝盖坐在了床沿,心里面忿忿不平,想着皇表哥就来气。要是让我看到他站在这里,不管三七二十一,绝对狠狠奚落他让他感受感受,光是因为婚嫁这事情,我在裴家受了多少委屈和白眼!
  不过我听从了丫鬟紫钰的教诲,什么女子的三从四德,笑不露齿,见到夫君时候要垂眉敛目,始终保持一种神秘感,这样给夫君的吸引力也大。还有就是嫁鸡随鸡,嫁猴随猴乱七八糟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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