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走?」温钧竹问道,「莫非在等齐王殿下?你和殿下偷偷摸摸出来,殿下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如果出篓子,我第一个参你!」
「准是你挑头儿,撺掇老潘跑这里赏什么竹子!」李诫无奈道,「在府衙里头,能出什么篓子?你们温家人总是把心思放在天家身上……我等我媳妇儿呢,行不行?」
温钧竹一怔,身后一阵脚步声,转身来看,不是赵瑀又是谁!
赵瑀披着大红羽缎斗篷,脸色红润,眉梢眼角都含着笑意,待看到李诫,登时眼中波光流转,那是从心底而发的喜悦。
他记忆中的赵瑀,从来都是端庄地笑着,得体而温婉,从未有过这样灵动的表情。
一望可知,她过得很好,她也是真的喜欢李诫。
温钧竹闭了闭眼睛,将心中的酸楚压了下去,默不作声向后退了一步。
李诫已迎了上去,「媳妇儿,冷不冷?看手凉的。」
赵瑀笑盈盈说:「我从潘小姐那里来,知道你在前头喝酒,忍不住叫你过来嘱咐一句,你胃气不好,少喝点儿,当心回家娘说你。」
李诫点头应是,拉着赵瑀往外走,心道我们俩都走了,温酸儒一个人无趣,肯定也走!
赵瑀还好心和温钧竹说:「温大人,兖州不比京城,风又硬又冷,当心别吹病了,快回去吧。」
温钧竹拱手道谢。
但看他二人卿卿我我,自己一人形单影只,温钧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雪粒子扑簌簌打在身上脸上,天地茫茫,昏昏沉沉之中,是无穷无尽的哭闹烦闷。
想起李诫说的话,在想起赵瑀看李诫时的眼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温钧竹苦笑一声,自己到底在和谁较劲儿?
是李诫,还是自己?
回去么,回到热闹的宴席?但对此时的他来说,热闹的地方,反倒更容易勾起他的孤凄之感。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所以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绕过池塘,坐在抄手游廊下,倚着廊柱,看着塘边摇曳的白草枯苇发呆。
佯装离去的李诫差点叫出声来,大冷天急出了一身汗,立即快步追过去,他甚至想,如果不行就一巴掌把他扇晕!
好巧不巧,「嘎吱」一声,暖亭的门开了,张妲从里面出来,低着头,边走边抹眼泪。
李诫的脚步硬生生刹住。
抽泣声惊醒了兀自怔楞的温钧竹,他扭头看过来,当即惊得一跃而起,「表妹?!」
张妲吓得一哆嗦,见是他,顿时连哭也忘了,好似被雷击中一般,半张着嘴,呆傻痴楞僵在原地。
怎么回事?她分明看没有人才出来的,怎么廊柱后面突然蹦出表哥来?
温钧竹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还穿着丫鬟的衣服?」
张妲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赵瑀暗自发急,偷偷问李诫,「不然我过去解释解释?」
李诫略一思忖,低声说:「就说张妲想偷偷见温钧竹,你不同意,她私自跟来的。」
赵瑀一说谎就脸红,可此时也顾不得了,急急忙忙走近,刚要出声,却见暖亭的门又开了。
齐王从内蹦出来,手里挥着一方丝帕,冲张妲叫道:「张妲,你帕子丢这里了!」
糟糕!别说李诫,就是赵瑀也不由吐出了这两个字。
齐王这才看见游廊下的四个人,当下愣住,随即干巴巴笑了几声,「呃,你们谈,本王还有事。」
张妲哭道:「你不能走,你得把话说清楚。」
「说、说什么」齐王挠挠头,扭脸问李诫,「我有什么可说的,该哭的是我吧?我是龙子凤孙,天潢贵胄,被人嫌弃到这地步……你说我该说什么?」
李诫除了讪笑什么也回答不出来。
温钧竹的目光在齐王和张妲的脸上打了几转,眉头紧蹙,沉吟片刻说道:「殿下,事已至此,下官不得不冒昧谏言,您该给张家一个交代。」
「什么?」齐王的声音陡然提高,指着温钧竹喝道,「大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赵瑀忍不住插嘴道:「温大人,你误会了,殿下和妲姐姐之间绝没有什么,这事我可以和你解释清楚。」
张妲此刻已不哭了,只睁着一双明洁的大眼睛,怔怔盯着温钧竹出神。
凛风打起一个又一个旋儿,卷着雪粒子,从他们之间穿过。
寂寥的风声中,只听温钧竹异常平静的声音说:「殿下,这种事不用问缘由,只看结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您让她今后如何做人?」
齐王冷笑道:「呦,那温大人想要本王如何啊?」
温钧竹撩袍跪下,「殿下,下官不敢。只是事关表妹名声,无论如何,您该给张家一个说法。」
这个说法,自然不言而喻。
这是硬逼齐王娶张妲?
赵瑀只觉心头猛地一沉,随即着恼,暗道这个温钧竹,当真不明白张妲的心意?不说替张妲解围也就算了,还硬生生把她往火坑里推。
可惜了张妲对他的一片痴心!
「表哥,」只见张妲上前一步,下死眼盯着温钧竹,仿佛不认识他,摇头哭泣道,「你明明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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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臣之上 卷三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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