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之上 卷二 第18章

  只是大街小巷中,外地人的生面孔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起来,渐渐的,客栈都不够住了。
  郑县丞一日三趟地找李诫,可他不是升堂断案,就是恰巧外出私访,再不然就是头疼脑热起不得身,总之是一连十天半月,俩人愣是没碰上面!
  就算郑县丞是块木头,此时也醒过味儿来。他抱着一摞卷宗,「啪」地往刘铭案前一放,阴沉着脸道:「近日来争地纠纷案子,我是管不了了,请先生转交李大人做论断!」
  刘铭望着一尺来高的案宗,眉棱骨跳了跳,拉着郑县丞坐下,「老郑,别生气,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说说怎么回事。」
  郑县丞清矍的脸上全是怒气,「李大人到底什么意思?让我拿着鱼鳞册安置流民,流民没安置好,倒牵扯出来一大堆说不清归属的地!背后个个都是有权有势的大地主,让我怎么办?啊?你说让我一个不入流的八品官怎么办?」
  他咣咣敲着桌子,山羊胡子都一颤一颤的,「还有现在,怎么那么多外地人都跑濠州买地来了?你看看他们闹腾的,四处踅摸,但凡看见没有标记的地就要买,全堵在我衙署门口,吵闹着弄什么地契。我敢做主吗?那些地是谁的还不知道!」
  刘铭讶然道:「竟有这等匪夷所思之事?」
  郑县丞冷哼道:「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欺负我新来的是吧?李大人年前就放风声要清丈土地,这是拿我投石问路对不对?」
  「大人不是那种坑骗下属的人,你放心好了。」刘铭安抚说,「这些卷宗放到我这里,等大人回来我递交给他。」
  正说着话,但听当堂前登闻鼓咚咚地响,惊得二人一颤,郑县丞急得跳脚,「这下可好,县太爷不在,我看谁来断案!」
  说罢,顾不得再发牢骚,提着袍角一溜小跑到了前衙大堂。
  令他吃惊的是,李诫已穿戴整齐,威风凛凛地端坐大堂之上。
  这位大人竟然已经回来了,合着就躲我一人是吧?
  郑县丞默默地在心底给上峰大人一个大白眼。
  这是桩人命案子。
  苦主是一位孙姓老农妇,为少交点税赋,她家有五十亩地挂在乡里高举人名下,因今年高家要把挂名费用提高两成,她家觉得不合适,和高家商量把田地要回来,改挂在别人名下。
  高举人没理由不同意,吩咐管家把地还给孙家。
  结果就出问题了,高家的账目里记的是四十亩地,孙家这边说是五十亩地,再翻出两家的契约,上面也是四十亩地。
  那十亩地高举人自然不认账。而孙家说自己不识字,被高家骗走了十亩地,几次三番去高家要说法。高家也是当地的士绅,根本不惧几个小小的泥腿子,都是直接吩咐家丁赶走了事。高家气不过,纠集十来个乡邻,扛着锄头拿着扁担,气势汹汹冲到高家讲理。
  结果可想而知,一场混战。
  高家的几名家丁挂了彩,孙家的大儿子丧了命。
  堂下的老妇人白发苍苍,头发散乱蓬松,已哭得面目虚肿,声嘶气噎。她身边的破席子上,直挺挺横着一具尸体,看身形是个正当年富力强的壮汉,脸上盖着一张黄纸,身侧露出的手已是青紫僵硬。
  看着这凄惨的景象,听着老夫人凄厉的哭声,在场的人无不身上起栗。
  李诫当堂就下令签传唤高举人,并涉事人等。
  命案并不复杂,许多人都亲眼看见高家家丁打死了人,依律判罚即是。因是双方械斗,李诫判当事家丁杖一百,徒五年,高家赔孙家烧埋银子五十两。
  难的是那十亩地。
  李诫倒也有办法,吩咐郑县丞拿着高家在县衙留底儿的地契文书,让王五等几个衙役护送,实地核对去。
  高举人一听,当场脸色就变了。
  不到两日,就有了眉目,除去族人乡邻挂名的田地,除去备案地契中的田地,竟查出五百亩没有登记的地。
  李诫没收了多余的五百亩地,责令高举人将所有挂名的田地一律退还,并令他将得来的挂名钱粮全部上缴——虽说时下人们都认为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但当朝律例可明文规定这是不允许的,相当于你一个举人从国库里偷拿银子!
  整理好案宗,李诫如实上报给巡抚大人,并请提学官革去高举人的功名。
  府衙的巡抚和提学官头碰头地看着李诫的呈状,一脑门的冷汗不住往下流:这位爷又想干什么?这到底是晋王爷的授意,还是这位愣头青的自作主张?
  二月二,龙抬头,按照京城的习俗,这天要吃春饼。
  赵瑀早早准备好两屉春饼,酱肉、熏肘子、酱肚儿、烤鸡之类的荤食,并有拌菠菜、炒豆芽、韭黄炒鸡蛋几样爽口小菜,一心等着李诫下衙。
  蔓儿前衙后宅跑了几趟,来回替她查看前头的动静。
  周氏纳闷道:「这丫头怎么比你还上心?」
  「她就是找个借口去前衙,」赵瑀笑道,「可她看的是谁就不知道了。」
  周氏一听松了口气,笑呵呵说:「管她看的是谁,只要她不是对诫儿起心思就成。她和诫儿年幼时有那么段经历,又一起在王府里共事,我就怕她心里有想法,给你俩捣乱。这段时日我冷眼旁观,她倒不是拎不清的。」
  很少有婆母能如此为儿媳妇打算,赵瑀闻言心中一暖,柔声道:「婆婆费心了,有您在家帮衬着我,万事都有个主心骨,我觉得安心很多。以前常听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当时不觉什么,如今想来,这句话极有道理的。」
  周氏笑意更浓,眼角的鱼尾纹都深了几分。
  「儿媳妇啊,我就再多说一句,那个榴花,你是不是早点儿打发了?日日在那里哭,号丧似的,晦气!」
  假传讯息后,榴花并没有被发卖,赵瑀让她在外院做洒扫粗使的活计,她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原本葱管似的纤纤玉指,现在都被冷水冻成了通红的大萝卜。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豆豆小说 - 豆豆小说阅读网 - 豆豆书吧 - 豆豆言情 - 豆豆书库 - 言情小说网 - 美股精选 - 股票研究报告 - 股票分析 - Stock price target Forecast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言情小说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