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同蹙眉:「可凉州城不能无人把守。」
尉迟越点点头:「至少要留下两千州府兵与一半河西军守凉州。」
李玄同又道;「这么点兵力,又没有众望所归的统帅,恐怕解不了灵州之围……且吐蕃皇子带来的五千精兵驻扎在凉州城外,殿下将禁军全派往凉州,仆担心……」
尉迟越道:「李卿的顾虑不无道理,所以孤打算自己领兵。」
李玄同大惊:「殿下亲去凉州,议和之事……」
尉迟越挑了挑眉:「孤有个两全之策。」
顿了顿道:「孤要把吐蕃大皇子和他的五千精兵也带上。」
李玄同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尉迟渊已经拊掌道:「好法子!」
吐蕃大皇子后院起火,又被精明的燕国人趁火打劫,昨日刚让出一条商道,气得一夜翻来覆去没睡着觉,嘴里起了个大燎泡。
他正在帐中背手踱着步,盘算着今日怎么扳回一城,便有燕国宦官来请,道燕国太子请他去帐中一叙。
他满腹狐疑地去了燕国太子的营帐。
燕国太子将他延入座中,命黄门奉上酪浆,又对他嘘寒问暖,客套更胜往日。
吐蕃大皇子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目光,一种冰凉的感觉爬上脊背,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响尾蛇盯上的沙鼠。
果然,半碗酪浆下肚,便听燕国太子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尉迟越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吐蕃大皇子皱着眉,怀疑自己听错了:「阁下是要向在下借兵?」
尉迟越摇摇头:「在下分身乏术,只能劳动阁下大驾,随在下去灵州走一遭。」
吐蕃大皇子道:「这是贵国的事,敝国与突骑施并无龃龉,实在不便插手。」
尉迟越笑道:「阁下别忘了,令弟也在灵州,不过若是见不着兄长,他定然大失所望,想来不日便会回吐蕃了。」
吐蕃大皇子脸膛涨得紫红:「古日勒挑唆突骑施兴兵,是阁下的仇敌……」
尉迟越一脸无所谓:「阁下且不急,在下又何必插手贵国内务。」
吐蕃大皇子沉着脸不说话。
尉迟越道:「阁下还是早做决断,去晚了或许就见不到令弟了。」
吐蕃大皇子气得双眼鼓起,半晌方咬咬牙道:「行,在下便帮贵国这个忙。」
尉迟越脸一沉:「若阁下仍旧觉得这是施恩于敝国,那便不劳大驾了。」
吐蕃大皇子本来想趁机挽回一点损失,谁知道这燕国太子半分也不松口,真是奸猾可恨之极。
转念想起那犯上作乱的弟弟古日勒,他只得按捺住怒火,点点头:「在下不敢挟恩。」
尉迟越这才缓颊:「阁下借道平叛,在下自要尽地主之谊,与阁下这个方便。」
吐蕃大皇子黑着张脸,默然地拱了拱手,便即告辞离开。若是再呆下去,他恐怕要把肺气炸了。
「援军」抵达灵州,当日便杀了敌军一员大将,城中守军士气大振。
周洵接过守军指挥权,马不停蹄地点兵部署,直忙到中夜。
翌日清晨,城外突骑施人开始攻城,周洵命弓弩手、投石手在城垛后就位,下令打开城门,亲自率一队人马出城,借着羊马墙的掩护与敌军交战。
突骑施骑兵擅冲杀,但在城下方寸之地,骑兵却没了优势。
而周洵的人马则由陌刀手、弓弩手、马军、奇兵和跳荡构成,弓弩手占据高处,以城墙为掩护,用箭雨招呼试图越过羊马墙的敌军,紧接手持陌刀、身披重甲的步军组成刀阵。
镔铁打成的陌刀锋锐无匹,可轻易斩断马腿与人骨,小小瓮城中,人的哀嚎和马的嘶鸣响彻云霄。
沈宜秋与谢刺史站在城楼上观战。
周洵与麾下将士背城而战,像一柄不断旋转的利刃,将一队队突骑施兵马绞成一堆血肉,把城门生生变成了鬼门关。
沈宜秋只见血肉横飞,无数人马仆倒在地,堆成尸山血海,而后面的人则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进攻。
她仿佛置身于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她的双耳被战鼓、嘶吼和嚎叫震得嗡嗡作响,厮杀声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
鲜血在城下流淌、汇聚,犹如溪流汇聚成汪洋,慢慢将蔚蓝的晴空映成了血红的颜色——太阳落山了。
突骑施人的攻势陡然迅猛,守军则如铜墙铁壁,寸步不退。
约莫一刻钟的猛攻之后,敌军忽然像落潮一般逐渐退去。
钲声响起,大燕守军亦收兵退回城中。
城内守军和百姓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城墙上的将士们看着城下堆积如山的敌军尸首,个个振奋不已,灵州城被围多日,直到今日,才算打了一像样的守城战。
沈宜秋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在城墙上站了一日,双腿已差不多失去了知觉。
经此一役,她终于明白周洵为何能以弱冠之年统领数万禁军。他将杀戮变成一种精巧高妙的技艺,分明是炼狱般的情形,在不寒而栗之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赏心悦目。
周洵披了一身的血登上城楼,步履有些沉重,手中的偃月刀拖在地上,刀尖蹭着砖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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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来宠妻 卷三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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