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向在场众人团团一揖,道了声失陪,带着五皇子、兵部侍郎和一众亲卫迤迤然地出了大帐。
毡帷在身后放下,他不复方才气定神闲的模样,脚步发虚,额上渗出冷汗。
军报从定远传至凉州需要三日,他没有任何办法消弭这距离带来的煎熬。
这三日中发生了些什么?定远城能守住几日?只剩两万兵力的朔方军能抵挡突骑施数万铁骑么?
还有,小丸离开灵州了么?
他的心脏紧紧地一缩。
尉迟越拼命将心头的不安压下,定了定神,请兵部侍郎、鸿胪寺少卿等臣僚去帐中商议。
他往随行官员中扫了一眼,找到一个着白衣的身影:「宁待诏,你也一起来。」
宁彦昭一怔,太子虽时不时召他对弈谈天,但他毕竟还未释褐,没有官品,政事上说不上什么话。
太子忽然点他,不仅他吃了一惊,其他官员也露出沉吟之色。
尉迟越解释道:「宁待诏对边事颇有见地,可一起参详。」
有人明白过来,太子是要栽培这位进士科状元,扶植自己的亲信。
宁彦昭也回过神来,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沉声道:「遵命。」
尉迟越微微颔首,又对弟弟道:「五郎你也来听着。」
一行人回到营帐中,尉迟越将军报中的情况简单说了下:「突骑施有十万兵马,一万辎重兵,一万是吐蕃二皇子古日勒部帅,其余都是突骑施骑兵,主将是叶护获阿史那弥真,翻越贺兰山北麓进犯我国境。阿史那弥真是乙毗咄陆可汗之子,弱冠时曾被其父派往长安宿卫。」
所谓的入朝宿卫便是充当质子了。
诸臣中见过此人的不在少数,都露出讶然之色。
这位阿史那弥真在长安时放鹰走狗、夜夜笙歌,怎么看都是个让纸醉金迷腐化到骨子里的异族纨绔。
鸿胪寺少卿叹了口气:「仆曾与此人有过数面之缘,那时候圣人每有饮宴,便将此人召来,命其侍酒、作歌,甚至叫他扮作胡女跳舞取乐,仆见此人毫无愠色,甚至甘之如饴,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所图定然不小。」
他苦笑了一下:「仆尝劝谏圣人,此人乃是可汗之子,可杀而不可折辱,既以弄臣视之,绝不可放虎归山……可惜……」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但在场诸人都知道,后来乙毗咄陆可汗用一千匹马、五千头羊和一口吹毛断发的宝刀将儿子换了回去。
群臣纷纷劝谏,但皇帝对阿史那弥真的俯首帖耳、逆来顺受十分满意,薛鹤年等人受了阿史那弥真的贿赂,便也替他说话,道「什么草原之狼,到了我大燕的英明圣主,便成了乖狗儿。」
阿史那弥真归国后仍旧一如在长安时那般乖顺,年年遣使朝贡不绝,皇帝每每夸耀他在北方有个孝顺乖儿子。
尉迟越想起这些,越发觉得糟心,捏了捏眉心道:「成事不说。当务之急是商议出一个对策。」
转向李玄同:「依李卿之见,定远城能守住几日?」
众人听太子如此说,心都往下一落,他不问能不能守住,却问能守住几日,便是认准了定远城早晚要失陷。
定远驻有七千兵马,是边关第一道防线,若是失守,敌军长驱直入,新堡和怀远很难抵挡兵锋,再往前便是灵州了。
李玄同皱紧眉头,搓了搓眼皮,分析道:「定远守将钟贺良骁勇善战,昔年征讨叛乱的突厥葛逻禄部,曾带三千轻锐杀敌两万。依仆之见,当能守住三日。」
在场之人一听,都是一惊,如此精兵强将竟然只能守住三日?但李玄同掌兵部多年,他的估计应当不会有错。
尉迟越却摇摇头:「李卿的估计还是乐观了。钟贺良擅攻不擅守,征讨是其所长。且突骑施只有一万辎重兵,粮草定然没带多少,定远是第一城,他们定会全力强攻,抢夺粮草与军械。」
他顿了顿道:「孤更担心的是灵武。罗将军率军前往西州,剩余两万兵力由窦奋统领,此人志大才疏,又好勇斗狠,有罗将军指挥调遣,是一员猛将,若是让他自己作主,恐怕……」
李玄同默然片刻,沉重地点了点头:「殿下慧眼如炬。」
尉迟越道:「最坏的情况,眼下突骑施军已经到了灵武,不日便会兵临灵州城下。」
他的声音平静,但落在众人耳中,犹如惊雷。
有个户部官员惊恐道:「灵州是我大燕西北门户,若是叫他们拿下灵州,往南一路平野,全无高山险阻,直取长安并非难事……」
尉迟越看了眼宁彦昭:「宁待诏,你有何高见?」
宁彦昭道:「仆一介文士,不谙边事,尝读史书,北狄寇边,往往为掠粮草财帛与民丁。突骑施以十万军队犯边,是趁朔方军主力调往西州,故此趁虚而入,只要大军回救,便不足为惧。依某愚见,他们的目标在灵、盐诸州。
「阿史那弥真联合吐蕃二皇子寇边,是要阻止我大燕与吐蕃结盟,最好殿下一怒之下杀了吐蕃大皇子,大燕便会与吐蕃开战,在西州的朔方与河西二十万大军被吐蕃牵制,不能回救灵州,突骑施人便可坐收渔翁之利,蚕食我西北边关疆土,进可直取长安,为患深矣。
「若是殿下不上当,朔方军回救,他们便将灵盐诸州劫掠一空,立即回撤,突骑施军皆是骑兵,一旦回到草原便难以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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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来宠妻 卷三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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