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秋放下蟹腿道:「启禀殿下,妾的风寒已经痊愈了。」
尉迟越乜她一眼:「哦?什么时候痊愈的?早晨孤离去时不是还未痊愈么?」
沈宜秋脸不红心不跳:「约莫是晌午。」
尉迟越点点头,对两位良娣道:「倒是孤错怪你们了,平身吧。」
有太子在场,两位良娣如坐针毡,坐了片刻便即起身告辞。
待他们离开,尉迟越看了一眼太子妃:「既然已经痊愈,明日想必可以随孤去校场了。」
沈宜秋只得道:「妾不胜荣幸。」
第二日昧旦,沈宜秋睡得正酣,便感觉有人轻轻推她,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宜秋,该起来了。」
沈宜秋只当没听见,把头缩进被子里接着睡。
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后脖颈传来一股寒意,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便见尉迟越支颐躺在她身侧,弯眉笑眼地看着她。
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却是他的白玉鱼符。
「该起床了。」他道。
沈宜秋听出他声音有些古怪,鼻音有些重,嗓子还有些沙哑,定睛一看,他的脸颊上有两抹不正常的红晕。
她狐疑道:「殿下莫非也染上了风寒?」
尉迟越一挑眉:「不曾,孤从未染过风寒……」
话音未落,他忽然避过脸去,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他吸了吸鼻子,转过脸,佯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孤从未染过风寒,快起来,孤带你去挑马。」
太子坚决不承认自己染了风寒,沈宜秋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从被窝里钻出来,好在殿内生了几个炭盆,倒也暖和。
尉迟越大功告成,心满意足地去后殿盥洗,沈宜秋便叫宫人替她更衣。
习武用的胡服是前几日便已备好的,素娥替她换上,又将长发绾作男子发髻,插上白玉簪。沈宜秋对着镜子一瞧,差点没认出自己来,忍不住一乐。
这时候尉迟越从后殿中走出来,正巧看见沈宜秋对镜展颜,不禁停住脚步,屏住呼吸。
沈宜秋转头发现太子凝视自己,有些不自在,双颊飞起薄红,起身福了福,却不知她一身男装,微露娇态,情致又有别于平日。
尉迟越感觉心尖微微一颤,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其时都中贵女喜穿胡服,乃至宫中的嫔妃公主也时常穿着,尉迟越早已见怪不怪,未料沈宜秋这般装束起来,仍叫他心跳漏了一拍。
只见她一身金锦小袖长衣,足蹑锦靿靴,行动间袍裾下的条纹波斯裤若隐若现。这身衣裳是比着她身量裁制的,为了习武时行动方便,做得格外锦窄衬身,蹀躞带一勒,更显身段玲珑,细腰不盈一握。
沈宜秋本是昳丽的相貌,平日女装并无丝毫男子气,可穿上男装,却宛然一个雌雄莫辨的少年郎,越发显得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真如琪花玉树一般。
尉迟越有些口干舌燥,喉结动了动,暗自庆幸她是个女子,若她是个男子,自己的一世英名和袖子能不能保住还真难说。
他不敢多看,再看下去恐怕去不了校场。他清了清嗓子,矜持地点点头:「外面冷,加件半臂。」
沈宜秋依言穿上蕃锦半臂,半臂内里衬了狐皮,十分暖和。
她见尉迟越只穿了一身单衣袴褶,好心提醒他:「殿下要不要穿上半臂或披件氅衣?」
尉迟越重生以来便不曾得她如此关怀,顿觉浑身上下暖意融融,豪气干云道:「无妨,习武之人怎会畏寒,穿多了行动不便。」
沈宜秋便也不再多言,两人出了殿,坐上步辇往校场去了。
东宫校场在北苑后,左右长林门之间,是平日东宫六率操练的地方。
两人到达校场的时候尚未破晓,天空灰沉沉地压在头顶,校场边的旌旗在寒风里猎猎作响。
平日尉迟越习武有亲卫作陪,以便切磋武艺。今日因为太子妃要来,侍卫们不便在场,就只有十来个内官。
尉迟越看了一眼身后的沈宜秋:「冷不冷?」
沈宜秋道:「妾不冷,殿下呢?」
尉迟越轻嗤了一下:「这点风算什么,孤寒天腊月照样穿单衣,一会儿活动开了还嫌热呢。」
沈宜秋听他上下牙都在打架了还逞强,实在是啼笑皆非,心里不免有几分担忧,他脸色潮红,嗓音微哑,显是染上了风寒,此时吹了冷风,病情难免要加重。
但尉迟越在这些事上莫名固执,旁人怎么劝都没用,她也只好作罢了。
两人刚走进校场,便有几名内侍牵着马迎上来。
尉迟越扫了一眼,微微颔首,问沈宜秋道:「太子妃可曾学过骑马?」
沈宜秋想起在灵州时,阿耶时常带她骑马,让她坐在自己身前,用大氅裹着她。
边陲的风又干又冷,阿耶用胸膛和臂膀圈出的世界暖意融融。
马匹驰骋起来,她便偷偷把头探出去,冷风呼呼地刮着她的脸庞和耳朵,刺刺生疼,但又有种难言的畅快。
每次回家以前,阿耶总会塞一小块饴糖给她,摸摸她的头,与她打商量:「小丸一会儿见了阿娘可别说漏嘴。」
糖在口中融化,黏糊糊的,将牙都粘在了一起。
可回到家,她阿娘三两句话一套,她还是免不了说漏嘴,阿耶便要吃一通排揎。可下次只要她牵着他袖子央告几声,他又忘了以前的教训。
她记事早,还记得阿耶最后一次带她去城外骑马。
那是个晴好的秋日,天空得颜色像紫罗兰的花瓣,大团大团的白云仿佛天上的羊群,一阵风吹过,漫无边际的黄草便如海浪起伏。
他们沿着黄土城墙骑了很久,直到太阳沉入远处的贺兰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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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来宠妻 卷二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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