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无双的宝贝 第七章

  杨少怀和语双坐困愁城的在语双住的地方走来走去。
  「天!都一点了,小翎还没回来,她到底去哪了?」语双急得快疯了,他们从九点找到一点,所有语翎可能去的地方全找了,她通讯录上的同学电话也全打了;语双甚至还打电话问过沛琳有没有看见语翎……能问的她全问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语双掩面啜泣。「我伤了小翎,我做梦也没想到她竟是你的工读生,更没想到她喜欢的人原来是你……」
  「语双,你冷静点。」杨少怀有力的大手抱住她。「这根本不是谁的错,你要怪应该怪我,我……」他长叹一口气,「我万万没想到你们居然是亲姊妹,但你们长得并不像啊!」
  他更没想到的是小语翎对自己的爱恋。
  语双慢慢同忆起以前语翎说的话——
  他对我很好,很尊重我呢!他还吻过我……
  「等等,语翎说你吻过她。」语双严肃的盯著他,「少怀,你老实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什么?我吻过语翎?」杨少怀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有了!」他想起来了。「有次语翎来帮我做菜时切到手了,她叫我亲亲她的手指头,说这样就不会痛了。真的只是这样了。」
  语双沉默不语,她完全相信杨少怀听说的,这一招是小时候爸爸宠她和语翎的方式。但小翎……小翎现在究竟在哪裏?!三更半夜的,她一个女孩子……
  「都是你,」慌乱无助的语双把一股怒气全发泄在杨少坏身上,她不住的捶他,「都是你,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们两姊妹?你为什么要让小翎喜欢你?你怎么可以去伤小翎的心?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杨少怀直挺挺地任她捶打,这可怜的语双快把自己逼疯了,如果这样能让她的情绪宣泄出来,稍微舒服点,他是甘之如饴,气都不会吭一声的。
  一阵尖锐的煞车声惊醒了语双。这声音?她火速的街到窗口一看——没错,正是那辆电单车,它的後座正载著语翎。
  一身黑色劲装的叫Tony正摇著浑身酒气,烂醉如泥的语翎,「杜语翎,到家了。杜语翎?」
  「小翎!」语双像狂风似的卷过来,扶著东倒西歪的语翎下车。「怎么回事?她为什么去喝酒?小翎从来不喝酒的。」
  「你是杜姊姊吧?我叫叫Tony。」一身小阿飞似的Tony却很有礼貌的说:「我是杜语翎补习班的同学,她今天突然跑到我打工的Pub大吵大闹,还喝得烂醉,我只好送她回来了。真对不起,我已经劝过她不要喝了,但她不听我的,杜语翎——」Tony一脸费解,「她今天好奇怪,好像受了什么很大的刺激……」
  语双只觉一阵痛楚,心如刀割。
  「谢谢你送她回来。」杨少怀接过摇摇晃晃的语翎。「辛苦你了。」
  「不客气啦!」Tony摆摆手,很性格的骑车走了。
  「嗯……恶……」语翎一上楼就冲到浴室大吐特吐。
  语双慌忙地拍著她的背,「你明明不会喝酒,为什么要暍这么多?真是!快把这杯茶喝下去。」
  语翎狠狠一挥手,「铿锵」一声,茶杯应声而破。
  「你滚开,我最讨厌看到你!」语翎眼神狂乱,披头散发的狂吼:「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来历不明,根本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好厚颜无耻的住在我家,俨然以大小姐自居,还抢走爸爸妈妈所有的爱,让我像孤儿一样的长大,我嫉妒你,我恨你!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比我好,每个人都只看到你没看到我,我算什么?而现在……你居然还抢我的男朋友。」
  语翎一步步逼向语双,「你说!」她疯了般的掹摇语双,「你为什么这么无耻、这么残忍,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男朋友?他是唯一属於我的东西啊!」
  「语翎,」杨少怀用力捉住她的手。「不许你对姊姊说这种话,她根本不知情的。更何况——」他知道自己必须残忍一点,才能快刀断乱麻。「你心裏很清楚,我根本不是你的男朋友。语翎,对不起,从头到尾我只当你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
  「杨少怀,你不要再说了。小翎……」凄楚无助的泪水再度滑落语双的脸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姊姊的错,姊对不起你……」
  「不要碰我!」语翎如见秽物般的推开语双的手。「姊姊?哈!你真的以为自己是我的姊姊?是爸的女儿吗?你是个外来者,所有的悲剧都是你这外来者造成的,你根本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她用尽全身力气的吼出来。
  「语翎,你胡说些什么?」杨少怀斥道。
  「杜语双,」语翎微笑的看著她,眼底是一片骇人的青光,她豁出去了!她气疯了!「我是不是胡说你可以自己去找答案,这句话是妈妈亲口对冷湘阿姨说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她哈哈大笑。「这种事情通常当事人都是最後一个才知道的。」
  语翎满意极了,她得意的看著语双愈来愈惨白的脸,然後冷哼一声,像胜利者般的昂然往门外走。
  「你去哪裏?」杨少怀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语双,急切地问。
  「去哪裏都比待在这个鬼地方好!」语翎丢下最後一句话,用力关上铁门,
  「语双,语双,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杨少怀焦急的抱住语双,她的手指—片冰冷。
  「少怀,我好害怕,」语双全身发抖:「我的直觉告诉我,语翎没有说谎,这裏面一定有问题;我要回去花莲问个清楚,我一定要回去问个清楚。」
  ***
  飞机再过二十分钟就要降落在桃园中正国际机阳了,汪碧莲拿出镶金镜盒补妆,镜中的她虽已年过四十五,仍是明艳慑人。在少女时代举家移民後,她就很少回台湾了,而这次……她缓缓取出L&V皮包中的那份离婚协议书,上面有丈夫杨维樵的签字,汪碧莲莫测高深的微笑——杨维樵,你想摆脱我?休想!
  你这辈子想都不用想,二十三年前我有办法制住你,二十三年後你一样想也不用想!永远!一定又是为了冷蔷那女人!汪碧莲美丽细长的眼睛现出一抹寒光。自不量力的女人,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知道丈夫回台湾时,她并没有马上跟回来,汪碧莲不急,她要看看杨维樵和冷蔷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她喜欢享受猫捉到老鼠时,那份慢慢凌迟的乐趣!
  步出中正机场前,汪碧莲将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俐落的扔进机场中的垃圾筒。
  ***
  清晨六点,冷蔷懒懒的起床,一夜无眠的她无精打采的为自己煮咖啡,她这几天老是睡不好,心绪纷乱。当她下楼打开大门时著实吓了一跳——
  一脸胡碴、神情憔悴的杨维樵正像化石般的坐在她家门口。
  「你……你怎么会在这裏?」
  「你这么早就起床了?我还以为你会多睡—会儿,看你昨晚也像没睡好,楼上的灯光亮了好几次。」他声音沙哑,眼睛布满血丝。
  「你……你是说你昨晚一整夜都在这裏?」一股揪心的酸楚直逼上来,冷蔷只觉心底的「万里长城」正在瓦解,不要……不要再这样……
  「你放心,我不是来打扰你,也永远不会了……」杨维樵落寞的苦笑著,「我就要回美国了,可能永远不再回来,这裏已没有我的眷恋、我的回忆;我的回忆已经永远消失了,这一生最刻骨铭心的回忆……在我走之前,只是想来看看你——我这—生最爱的女人,我想坐在离你最近的地方来『感受』你,感受你的人、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容颜,就只在这一墙之後……」他无比苦涩的看住她。「这样……我就满足了。」
  冷蔷移开水雾茫茫的眼眸。「外面很冷,你先进来坐吧。」
  她倒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两人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一股令人心痛的离愁和千般无奈横亘在两人之间。杨维樵情已用尽,心已木然,在百般努力仍告失败之下,他已无话可说了,他只是用一种好深、好复杂,温柔挚情令冷蔷的心为之一揪,紧紧绞在一起的眼光看她,他的唇间有一抹好满足、奸虚幻的微笑。
  「能够这样静静凝望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我已很满足了,我心已矣!你说得对,二十三年前我曾扰乱你的一生,二十三年後我就不该再来破坏你的家庭了,蔷。」他彷佛在咀嚼世上最珍贵的东西般,轻轻念著她的名字。
  「相信我,你是我这一生最重要、最难忘的女人,你让我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活,我曾那么幸运的拥有你的爱。只可惜缘分尽了……上苍给我们的缘分在二十三年前就结束了;匆匆一晃即过,我们的爱这么深,但缘分却这么浅,造化……也许是我福分修得不够吧,无缘和你长相厮守,但够了……我真的很满足了,我不该再强求了,真的祝你幸福,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祝福你……」
  背对著他的冷蔷,肩膀无法自制的抽搐,她早巳泪流满面。不会,她不会再听进这些话了,为什么这男人每次一出现,总足让她柔肠寸断呢?这辈子她所欠他的眼泪,到底哪一天才能还完?泪才能流尽?
  杨维樵眼眸中闪著泪光,这是最後一次了,他要一口气全部说完。「蔷,我用我的生命来请你相信一件事——我没有骗你,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当年我看到恍如仙子的你,我便无法自拔的爱上你了。我一向看不起外遇男人的藉口,什么老婆不了解他、家庭不温暖什么的;但当我遇到你时,我才知道不能爱的爱是件多么痛、多么椎心刺骨的事。」
  「碧莲是我结婚三十年的妻子,她为我生了三个孩子,不管我和她这二十几年来是怎么相敬如『冰』、怎么貌合神离,我都不愿去批评她。当年我们是门当户对、奉父母之命就结婚的,那时以为没有爱情的婚姻也许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我的父母也是这样结婚的,谁知婚後才一年,我便发现找和她的个性南辕北辙,她那刁蛮的大小姐脾气,以及非要把我践踏得低低的才高兴的个性,已让我愈来愈难以忍受……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杨维樵乾涩的苦笑。
  「我是何其有幸的曾拥有你,又是何其不幸的失去你。蔷,我真的好羡慕你的丈夫,他竟得到了一项人间珍宝。如果让我遇到他,我一定要很很地揍醒他,他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却为何不好好珍惜?他竞和你分居,让你一人孤独的留在这海边……」
  冷蔷用手背拭去泪水,她紧紧咬住下唇:心中狂喊:不要再说了!真的不要再说了!这颗心已经干疮百孔,已经无力再承受了!
  「在我走之前,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冷蔷用颤抖的手支撑住桌面,她仍背对著他,不敢回头看他。
  「当年我送你的玉佩,也就是你我之间唯一的纪念品,你真的……真的把它丢了吗?」杨维樵沙哑的问:
  「没有,我没丢。」冷蔷闭上眼睛任泪水汩汩而下,不断涌出的眼泪灼痛她的脸宠,更烧痛她的心,「我将它送给我的女儿,我希望这条最特别、最有灵气的玉佩,能像幸运符般的保护她。」
  「那就好……」他喃喃的说,「那就好……你的女儿一定像你一样冰雪可人,一样是个令心怜惜的好女孩。」杨维樵拭去泪痕,深深吸了一口气,「冷蔷,我要走了,一切……珍重!」这几个字沉重得如铅块般,他提起地上的行李站在冷蔷背後。「你不转过头来看我吗?让我再好好看你一次!」
  冷蔷缓缓而僵硬的转过脸,泪水早巳迷蒙了她的视线,她的双腿颤抖得无法支撑自己。
  「哦!冷蔷,不要哭,我不要再让你哭!」杨维樵自喉头爆出一声最绝望的呼唤,他扔下行李,忘形的抱住颤抖的她,「不要咬嘴唇,我不许你再咬嘴唇来伤害自己,你咬得都渗出血来了。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当年我要回美国的前一晚,你哭得全身发抖,紧紧咬著嘴唇,哭得我五脏六腑全碎了,你知不知道……」杨维樵炽烈如火的眼光,深深的嵌到她心底。
  「当年你所留下的是我这一生最完整、全全部部的感情,至死不渝——的爱!!」他咬紧牙说完最後一句话,泪水正不自觉的滑落面颊。
  冷蔷再也忍不住了,她心如刀割的哭倒在他怀裏。这颗心为什么还会痛?不是早在二十三年前就已经冷了、碎了、死了吗?他们像绝望而捉不住明天的人般紧紧拥住对方,只求把这一刻永生永世永烙心头,他们任凄楚的泪水滑落著,这永恒的一刻,这等了二十三年才来的重聚竟是永远的诀别,无奈得令人柔肠寸断,形销骨毁……
  冷蔷只能一遍遍在心底狂喊著:今生无缘但愿来世!今生无缘但愿来世……
  杜嵩逸怀著兴奋却情怯的心情一步步向花莲的家中,他紧张得一如正要赴约的小男孩,尽管他要面对的是挚爱的妻,但她永远让他觉得是那么高不可攀,高贵完美得令人怕会随时失去她。
  冷蔷,他这一生唯一的最爱。
  他所以会在数年前至台东独居,真的是为了冷蔷,为了她,他什么都心甘情愿去做。杜嵩逸知道,当年冷蔷是因著无法解决的问题才委屈嫁给他的,否则他纵然是冷蔷的青梅竹马,一路保护她长大的邻家大哥哥,但冷蔷那夺魂慑魄的美阵却不曾注意到他的一往情深,直到……直到她怀著三个月的身孕,不得不嫁给他时。
  但冷蔷永远是他心中最圣洁的妻,最纯洁无瑕的小公主。他是那么深爱她,爱得连自己的心痛,自己的感觉都可以摆在一边。他知道婚後的冷蔷不快乐,她常一人怔怔的发呆,偷偷的落泪,他早知她身上那块玉佩是杨维樵给她的订情之物,但杜嵩逸什么也没说,爱一个人就要包容她的一切,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是冷蔷最痛之处,所以他不忍伤自己心爱的妻。
  如果冷蔷是为了感恩、为了夫妻义务,而不得不和她共同生活在一起,杜嵩逸宁可让她自由,尽管他的内心再痛、再不舍,他都愿意。他多想再看到没认识杨维樵以前的冷蔷,那艳如朝阳、灿如春花般的微笑。
  他希望冷蔷活得自在而快乐,如果看到自己,无疑在提醒她她所犯的错误——是杜嵩逸「救了」她和肚子裏的语双的命……杜嵩逸不要,他绝不要给冷蔷任何一丝精神上的压力,所以他宁可离群索居,独自住在山中。
  如果有一天冷蔷需要他、要他回来时,她自会来找他的。如今这天终於来了!不论她是真的要自己回来,或是为了躲开杨维樵,杜嵩逸都愿意压下这最後一点尊严来试试,
  阔别已久的家门就在眼前,杜嵩逸满怀朗待的推开木门——霎时,一幕景象毫无预警的直接跳进他的眼裏——冷蔷和杨维樵……
  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半个小时後,杨维樵提著行李疟了,
  在一棵老松树下,杜嵩逸默默地看著杨维樵以一种决绝的步伐,缓慢而坚定的走向前方、那姿态好像他刚下了最痛苦的决定似的。
  杜嵩逸心情复杂的隔窗看著他的妻。冷蔷仍维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地板上,她的大眼睛木然而空洞,杜嵩逸不想在这时进去打扰她,他只是伫立在窗外,默默看著她。
  就在他抽完第四根烟时,语双如一阵狂风似的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语双没有注意到父亲,她飞也似的街进屋子。
  「妈——妈——」一进屋她就愣住了。「妈,你还好吧?你为什么坐在地板上?」
  冷蔷猛地回神,「没什么。」她慢慢的站起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位是——」她望著语双身旁卓越出众的男子。
  杨少怀有礼的一欠身,「伯母好,我叫杨少怀,打扰你了!」
  「他是我的男朋友。」语双顾不得介绍两人认识,劈头就问:「妈,请你一定要老实告诉我一件事——」她的眼眶满是惊悸与不安。「我是不是你和爸的亲生女儿?」
  冷蔷如遭一记闷棍般,所幸她是坐著的。
  「你胡说什么?」冷蔷倒抽一口气。「你问这种问题不怕把妈气死了?」
  「妈,」语双在她面前跪下,噙著眼泪道:「我知道这样问很不孝,但这件事情对我太重要太重要了,我求你告诉我实话。妈,你从来没有骗过我,我求你告诉我。」
  冷蔷只觉全身的血液全凝固了,纵然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来自制,她的手还是不听话的颤抖,语双脸上的无助,和迫切想知道答案的神情深深撼动地。为什么?这个秘密它藏了二十几年,难道真的注定藏不住了?!
  而冷蔷脸上复杂的情绪变化,一样也没有能逃过语双眼裏。她的手无力的垂下来:心一直往下沉。妈妈在害怕?!妈妈在犹豫?!她在害怕什么?犹豫什么?从小她就和母亲异常贴心,毋需言语,母女间也熟知对方在想什么。此刻,一股浓浓的悲情席卷了她,难道她的身世……
  「妈,」语双绝望的泪水汩汩而下。「对不起,请你告诉我,我什么都承受得住。我将满二十四岁,我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泪水在冷蔷眼眶裏打转,她想冷静,想自制,但她办不到。在她最亲密的女儿面前,她就是无法伪装。
  「语双,不要再问了。」杨少怀拉住语双,他知道自己应该识趣的避开,但他真的不忍心再看语双痛苫。
  「你先告诉我,」冷蔷心痛的看著女儿。「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的?」
  「是小翎。」语双犹豫了一下,但仍据实以告。「是小翎听到的,她说是你和冷湘阿姨在谈话时……」
  小翎?冷蔷无言的闭上眼睛,那么……全部的人就快知道了?这个秘密是昭然若揭了?就快变成全部的人都知道,而只有可怜的双儿不知道的局面了。
  「妈,」她凄然无比的泪滴落在两人冰冷的手指上。「我知道这其中大有问题,求求你就告诉我吧,不要让我最後—个知道。」语双一句话正撞进冷蔷心匠。
  四目交接时,冷蔷和女儿交换了只有她们才能懂的眼神,相知相怜却又心痛!无法隐瞒了,是时候了。冷蔷告诉自己。
  「好!妈告诉你——」冷蔷下定决心似的说,但她眼神犹豫的看著一旁的杨少坏。
  「没有关系,妈,」语双惨白的脸上出奇的镇定。「我能听的,少怀都可以听。」
  冷蔷再度审视杨少怀,他正无比心痛的看著语双,看来语双是要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这个仪表不凡、却又对语双呵护备至的杰出男子了。也好……今後总算有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来保护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了……
  「你……你的身世……」正当冷蔷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进出来时——
  「不许说!我不许你胡说!」杜嵩逸发狂般的冲进来。「冷蔷,你在干什么?语双胡闹也就罢了,你还要编什么故事来骗她?你这算什么母亲?难道你忘了语双永远是我们的女儿吗?」一转身,他猝不及防的给了语双狠狠的—巴掌。
  「爸—」从小到大,这是最宠她的父亲第一次打她。
  「你是爸的亲生女儿,你永远是爸的亲生女儿!」杜嵩逸紧紧的把语双拥人怀裏。「你是爸的小公主,你永远是爸的女儿!」
  「爸——」在父亲的怀中,语双痛哭得像狂风中的落弃。「对不起,对不起,妈……对不起。」
  早已泪眼婆娑的冷蔷缓缓的握住这对父女的手。上苍何其不幸,给她一段最难堪的遭遇;又何其有幸的,赐给她一对最好的丈夫和女儿!
  两天後,杨少怀开口向杜嵩逸及冷蔷要求,请他们允许他和语双订婚。
  「你?」冷蔷愕然的看著这俊逸不凡的年轻人,又看著女儿。「你们……真的决定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快?」她求助似的看著—旁的丈夫。
  杨少怀紧紧拥著语双,这两天的煎熬让原本就楚楚可怜、柔弱无骨的她,瘦得更教人心终了。「伯父,伯母,我深爱语双,我愿用我的生命向你们起誓,这一生我会尽全心全力来保护语双,永永远远的爱她,绝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只要有我杨少怀在的一天,语双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孩。」
  他紧若盘石的神情深深撼动了杜氏夫妇,他是那么的深情执著、义无反顾,足以付出生而来捍卫语双。
  「语双,」冷蔷沙哑而不舍的问:「你真的决定了?你愿意?」
  语双瘦削得如风中之花的脸宠又滑下一行清泪,她紧紧握住冷蔷的手。「妈,我知道这太突然了,但我爱少怀,我知道他会好好的照顾我。爸,」她雾茫茫的眼波转向父亲,「请你们答应。」
  「语双……」冷蔷紧紧的拥著女儿,珠泪莹然的母女没有再说—句话,只是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语双一向和冷蔷异常的贴心,就因这样,她更清楚自己的身世大有问题,但自己不能再问了,父亲这样爱她,她还忍心再问吗?
  杜嵩逸目光如炬,神色肃穆的死盯著杨少坏,「你会好好的待我女儿?好好的对她一辈子?」
  「我会的,伯父。」在杜嵩逸的逼视下,杨少怀毫不畏惧,目光灼灼的说,他的一字一句是那么铿然有力。「我不敢说我能给语双多好、多高级的生活,但这一生一世她会拥有我全部的爱。」
  是了!是了!这就是了!杜嵩逸无言的长叹,是该交出这颗掌上明珠了!他的小双儿就是要交给杨少怀这样的男人。
  「也好……」杜嵩逸要挤出全世界最难说出口的话似的。「订婚典礼就在这两天举行吧,你的家人呢?」
  「谢谢伯父!我的家人都定居美国,不过我父亲这几天回国来度假,我会请他来观礼。」
  杨维樵一回到台北儿子的家,就听到答录机有一段留言:「爸,我是少怀,一直找不到你,你回家了吗?我和我女朋友杜语双十二日将会在花莲举行订婚仪式,如果你听到了留言,请您来参加好吗?这裹的地址是:花莲县……」
  儿子要订婚了?杨维樵惊奇的想,怎么这么快?他都还没见过少怀的女朋友呢!等等,他悚然一惊——这个住址……姓杜……
  语翎披著薄外套无所事事的满街乱晃,自从那天她对语双大吼一阵跑出来後,她就诸事
  不管了,课也不去上,整天似游魂般的东晃西晃,每天摸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反正语双也不在家,她知道语双一定奔回花莲「求证」了。
  好好念书又怎么样?反正考上大学也照样没有人关心,没人为自己高兴。
  这天她不知怎么的又晃到杨少怀的住处,远远的她就看到屋外停著—辆抢眼的酒红色高级轿车,一名长发及腰的高姚女子正和一位华丽的贵妇人在围墙外引颈而望。
  「乾妈,我看是真的没人在了,按了半天门钤也没见有人来开门。」任萍揉揉酸痛的脚说。
  「怎么回事啊?老的、小的全不在?都跑哪去了?」汪碧莲拧著柳叶眉不满的说:「这社区警卫不是说今天中午有一个中年人进来後又匆匆出去了,我看就是那死鬼!」
  「乾爸?可是……这几天他和少怀究竟上哪去了?」任萍很气,奸不容易乾妈回来替她作主,这杨少怀偏偏又无缘无故失踪了!
  她们的对话语翎全听在耳裏。她们是谁?语翎的好奇心浓浓的被勾起来了,她故意拿出原本要丢弃的钥匙走向那两人。
  「请问你们找谁啊?」
  「咦?那你又是谁?」任萍瞪著她问。
  「我是来帮杨先生打扫房子的工读生啊!」语翎睁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杨先生出远门了。」
  「出远门?那你知不知道他上哪了?」汪碧莲不客气的问。
  「你们是——」
  「这位是杨先生的母亲。」任萍抢著回萏,「我就是……嗯,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又迸出一个女朋友?语翎暗笑在心里,看来这两人的出现——太有意思了。
  「他到花莲去了,他交代过有急事可到这个地方去找他。」语翎掏出记事本,写下花莲家裏的地址,「不过——」她故意欲言又止。「听说也是陪女朋友回花莲的.」
  杜语双?!任萍神色一变,拉起汪碧莲道:「乾蚂,我们走!我们立刻去找他!」
  目送著她们急速绝尘而去,语翎薄薄的嘴角浮出一丝笑容,她急速地转个身,她也要回花莲去——
  这种精采好戏怎么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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