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类事。这些豪门大族,根深叶茂,说没规矩,进退法度全套森严,可说有规矩,又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能发生。
苏长越半躺在旁边,安抚地握了她的手:「早知这么乱,就寻个借口不叫你去了。」
「其实也没事,他们乱他们的,没扯上我。」
洗过个放松舒适的热水澡,躺在自己家的床上,旁边陪着打小就认识的新婚良人,珠华那短暂的惊恐散掉了,安全感重新回来。她支起一条腿,又有心情八卦上了:「你说,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在那里听半天,开始还明白一点,可不断有新情况发生,就绕得我越来越糊涂了。」
苏长越沉吟了片刻,道:「王府内宅的事,我也无法得知。不过,沈大夫说你小姨早前胎相就有不稳的事,应该是假的。」
珠华侧头,忙问:「怎么说?」
「王妃娘娘找了两名大夫分别查验你小姨的安胎药,结果都证明没有问题。那么,沈大夫没有做手脚,又何必说你小姨胎相不稳?」
珠华眼睛忽闪了两下,把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明白过来了:「——不错,此时沈大夫已经清白,他不会受到惩罚,小姨嚷得再凶,对他造成不了实际伤害,小姨落了胎,悲愤之下撂几句气话狠话都正常,但沈大夫却将此当真了,以自保的名义供出旧事——他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沈大夫不是王府家奴,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算是王爷也不会为给宠妾出气就随意处置他,他此时所会遭受最大的损失,无非就是被张巧绸辱骂一阵;而他其后自动招供对张兴文透露张巧绸的孕相,收受他的好处,在平郡王妃跟前代为隐瞒,这桩桩件件,反而是更加要命的,如他自己所说,一旦说出来,他在平郡王府肯定是呆不下去了。
他这么做,到底是自保,还是自毁啊?
「苏哥哥,你真聪明啊。」
珠华发自内心地感叹,她亲历现场的人只能感觉出有不对,但说不出不对在哪里;他一个听转述的,却马上就把这个逻辑漏洞抓出来了。
世上没有所谓「完美」的设局,凡做过,必留下痕迹,事情都摊开在那里,只看有没有本事看破了。
「那卫侧妃是被谁害的?虽然我小姨是最大的嫌疑人,不过现在看,我真觉得不是她。」
苏长越摩挲了下她的手指,道:「平郡王妃。」
珠华:「……!」
他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珠华一下子惊得爬起来了,平郡王妃对她那么和蔼,又长得和沈少夫人神似,更重要的是从头到尾都在局外,没有任何涉入迹象,她一点都没有想过她啊!
苏长越笑了:「我只是胡猜而已,你不必当真听。」
珠华不信,紧张地追问他:「快说说。」
要是平郡王妃干的——她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演技简直登峰造极。
「不是你小姨,也不会是卫侧妃自己,那除了平郡王妃,还有谁呢?」
珠华睁大眼等了一会,见他都不说了,不由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苏长越抬起另一只手刮了下她粉嫩的脸颊,眼中含笑,「都说了我是胡猜的。」
珠华眨巴着眼,虽然苏长越的推理听上去也太简单粗暴了,但就她对他的印象,大概是虽然有时会跳脱到难以预料,但和信口雌黄这种词绝扯不到一起去,所以她的思路还真有点被带过去了。
然后她就条件反射般想起一句话: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
珠华不由摸着下巴沉思:「从势力上看的话,王妃还真的是最可能做成此事的人,她下手,比小姨要容易多了,但说不通的地方还是有——比如说卫侧妃,她一时大意中了招还罢了,总不成连仇人都找错吧?我小姨进府也两年了,有多大能耐,她难道看不出吗?」
就算她看不出,她身边总不至于一个明白人也没有,她爹做过王府的长史,不可能不给她布置些靠谱的人手。
苏长越觉得她摸下巴的动作有趣,伸手过去也摸了摸,道:「所以,也许卫侧妃自己也有责任,她哑巴吃黄连,无法说出来。有一点,我觉得有点奇怪。」
珠华忙问:「哪一点?」
「上百种首饰里,怎样确保卫侧妃一定会挑中有问题的那对镯子?我的意思是,百分之百,没有去挑其它首饰的可能。」
珠华迟疑着回道:「这不能吧——就算打探到卫侧妃最近想要白玉镯的心思,可那么多种类呢,神仙也无法保证她的心意坚定得像磐石一样,毫不动摇。」
这就像姑娘出去逛街买衣裳一样,心里想好了要买什么,但真到了店里,锦绣纷呈眼花缭乱,最终实际付钱买回家的,未必就是起初定下要买的了,想的是套袄裙,结果买双鞋面回去都有可能。
苏长越微微一笑:「你再想一想,还是能的。」
「除非她自己——」
珠华原是顺口说的,说到一半脸僵住了,顷刻间感觉自己全身寒毛都炸了起来!
天!
她原来就觉得平郡王府的水很/深了,没想到脑洞一开,还能更深!好可怕啊她好想回家——哦,她已经回家了。
珠华一口气呼出来,往苏长越那蹭了蹭抱住了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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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戾气重 卷三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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