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夫人纳闷道:「怎么这副样子?后面写了些什么?」
「这……」丫鬟抿着嘴,神色不定。
梁老夫人一拍桌子,斥道:「让你说你就说,难不成上面画着个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丫鬟吓得跪到地上,咬了咬牙,匆匆看过一遍,凑到梁老夫人耳边小声说了。
梁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怪她不镇定,那纸上写的是嘉仪公主当初用药设计秦莞和梁大将军,之后又帮助魏欣对付顾茵腹中的胎儿,还提到了徐编修的死。
不管这些事是真是假,若是这些话从梁家传出去,必会惹得官家震怒。
梁老夫人一把将折子扔到了火盆中,继而眯着眼睛,定定地看向秦莞,「你说实话,这些当真是大郎写的,不是你胡编乱造的?」
秦莞对上她的视线,平静道:「将军的字阿姑想来认得。」
梁老夫人一噎。
她不识字,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因为梁老夫人非常在意自己出身匪寨,生怕别人笑话她粗俗无才,是以千方百计掩饰着。
秦莞也是偶然知道的,这才写下这个折子。
是的,这个折子根本不是「梁大将军」让她转交的,而是秦莞方才现写的。
「如嘉仪公主这样的人品,无论嫁进哪家都免不得惹事生非——阿姑就算不信我,也该信将军。」
梁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秦莞缓下语气,殷切道:「再过几日便是霜降,夜里寒凉,就算桢哥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在那四面空旷的大殿前跪上一整晚,阿姑——」
「行了,我的孙子我知道心疼,不用你在这儿做好人。下去吧!」梁老夫人板着脸,故作烦躁地摆了摆手。
秦莞不再多说,屈了屈膝便离开了。
待走至无人处,清风忧心忡忡地说:「大娘子,这法子真能请得动老夫人?」
秦莞勾了勾唇,说:「在这偌大的将军府里,没人比阿姑更重视这个家。桢哥儿是未来的掌家人,阿姑断不肯折了他。」
秦莞说得没错,梁老夫人就是这样一个人。
就算梁桢再怎么忤逆她,她还是把梁桢放在第一位,即使她私心里偏疼的是二房的梁桦。因为梁老夫人知道,能真正撑得起梁家、带得动梁家军的只有梁桢。
就像眼下,梁老夫人为了梁家的将来希望梁桢尚公主。然而,一旦知道嘉仪公主是个心狠手辣的搅家精,她立马就会变得比谁都反对这门婚事。
这个夜晚,有许多人没有入睡。
鸡鸣声起,荣养斋亮起灯火,一抬软轿从院门口接了人悄没声地出了府。
五更鼓过,正是百官上朝的时候。
梁老夫人头戴金凤冠,身穿诰命服,手捧丹书铁券,跪在了宣德门外。
那份铁券丹书是先皇赐给梁家的,是梁家三代人用性命和鲜血换来的。先皇有令,文官见了不得越身而过,武官见了需得下马随侍。
文武百官悉数站在宣德门外,看向梁老夫人的目光惊疑不定。
梁老夫人手捧的铁券丹书,代表的是先皇的恩典,代表的是梁家数代人的累累战功。她跪于宣德门外,武将下马,文臣止步。
相国寺清越的霜钟响彻汴京,早朝时辰已到。
官家穿着缀了狐毛领的新龙袍,由内侍随着上到金銮殿,不成想本该站得满满当当的大殿竟是空无一人。
抬头瞅了眼大庆殿外,梁桢还在那里跪着,腰板依旧挺得笔直,神情还是那般桀骜,衣襟上染着刺眼的晶莹,像是露水,又像是清霜。
官家瞧见他就没由来地生气。
不等他发火,宣德门外的守卫便挂着冷汗来报,说是梁老夫人手持先皇恩典跪在百官上朝的必经之路,众臣皆被拦在那处。
这下,官家刚刚升起的火气生生窝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梁家,又是梁家!
堂堂一国之君,竟拿区区一个武将世家毫无办法!
官家心内窝火,行动上却不能有丝毫怠慢。他匆匆走至宣德门外,作势要亲自去搀梁老夫人。
梁老夫人膝行着后退一步,身子低低地伏于地上,口口哀戚不已,「老身忝为梁家主母,不能约束后辈,当不得陛下圣恩。」
官家极尽亲和,「老夫人言重了,孩子大了难免有自己的想法,至于桢小子……说白了只是家事,咱们从长计议。」
梁老夫人抬起头,正色道:「唠扰到陛下跟前,就是国事。妾身恳请陛下抛却慈爱之心,狠狠地责罚于他,也算是替老身、替梁家管教管教这个不肖子!」
官家吃了一惊,他以为梁老夫人是来替梁桢求情的,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求他责罚梁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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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府美娇娘 卷四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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