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 卷二 第60章

  他们没有讨论刀土司突然去世后,是否会对南疆形势造成影响,因为那片地方上父死子继,土司政权的稳固性并不下于皇权,刀土司长子正是壮年,有能力把控住父亲留下的偌大权势,只要他自己不起心乱来,他手下就乱不了。
  与此相比,倒是滇宁王的情况更值得注意。
  汪怀忠一边说着,一边揣测着皇帝的心意:「皇爷可是觉得,就这样放沐世子回去有些可惜?」
  「可惜又有何用。」皇帝叹息了一声,「刀老将去得太急,仓促之间,没个防备,朕还能硬拦住人不许奔丧不成。」
  「沐王爷这行事也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当初是他主动将人送了来,如今又急吼吼召了回去。照理说,沐世子一个外孙,就在京里遥祭,旁人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汪怀忠说着,又安慰皇帝:「皇爷不必过于操心,想来沐世子奔丧过后,应该会回来的。她到京不过三个来月,就这样一去不返,也太儿戏了,习的什么学呢。」
  「你说‘应该’,实则就未必。世上的事,可不是应该发生,就一定会发生。」皇帝想了想,再问他:「褚有生那里呢,可有新信过来?」
  汪怀忠躬身摇头:「没有。他接到的命令只是盯着滇宁王府,刀家的事不与他相干,他们夷族,本又排外,他不好往里插手。据他上回所报,滇宁王府一切正常,除了沐王爷十分宠爱小妾生的那个庶子,恐怕沐世子都不能及。」
  「你倒小心,何必还说什么‘恐怕’?」皇帝摇了摇头,「都说小儿子是命根子,放在沐显道身上真是一点不错。沐元瑜小时,据说外人都舍不得叫他见,怕他人小惊散了魂。如今小儿子一来,旧日的心头宝就成地上草了,你听听他给小儿子取的那个名字,偏心也没有那样偏的,沐元瑜但凡有一分气性,以后跟这个弟弟都处不来。」
  汪怀忠道:「说起来,沐世子弟弟的消息,他必是知道的,面上倒看不出什么,天天还是一样进学。」
  「是个沉得住气的。」皇帝点评道,「沐显道没白宠他那些年,只是把儿子养得这样,如今却想叫他靠边,哪有这么容易?只怕要砸了自己的脚。」
  汪怀忠并不一味顺从皇帝:「老奴觉得难说,做老子的想整治儿子,法子可多了去了,一个孝字压下去,就足够儿子翻不了身了。」
  「是吗?」皇帝哼了一声,「朕也是做爹的,怎么就没法整治儿子,还成天叫儿子气得不轻?都不知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这辈子才得了这么几个讨债的。」
  汪怀忠赔笑道:「皇爷是仁慈宽宏,沐王爷哪里比得上皇爷万一,他那样行事,终有一日要生出乱子来的。」
  皇帝却摇头:「你也不必安慰朕,朕这一摊子,没比沐显道好到哪里去。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一点不错,朕是天子,一般束手无策。」
  汪怀忠劝道:「从前是殿下们小,难免有些由着性子,往后一天比一天大了,自然人就稳重起来了。才过去的元宵宴上,二殿下不是才给皇爷挣了回脸?」
  「这个正是最叫朕头痛的。」皇帝把急报合起放去了一边,「二郎那个性子,朕可不敢信他,谁知哪天又犯起毛病来。起码得再看两年,这么早就高兴起来,只怕也是白高兴。」
  他随口说了两句闲话,又想起来正事,「叫褚有生盯紧点,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沐氏自家闹一闹还罢了,别把南疆牵扯进去了,沐显道偏心太过,刀家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坐视他把那妾生子扶上了马。他两家一旦闹起来,南疆那块地方势力太过芜杂,再有什么人往里伸手裹乱就难说了——比如前朝那些余孽,朕以为当年叫太祖杀的杀,赶的赶,早已留不下几个,不想竟还有死灰复燃的。这几年风调雨顺,户部报上来的数字刚刚好看点,刀兵一起,再要调兵镇压,又全扔进去了,闹来闹去,败的都是朕的家当。」
  汪怀忠应着:「皇爷深谋远虑,说的极是。依老奴的一点见识,沐世子在京正是最好的安排。待刀土司的丧仪过后,还该想个法子将沐世子召回京来。」
  皇帝颌首:「去内阁值房请沈卿来。」
  正经国事,还该找大臣商议。
  内阁值房就在午门之内,离此很近,但沈首辅还没来,朱谨深先来了。
  内侍进来报:「二殿下求见。」
  皇帝转头往角落里的金钟看了一眼:「这个时辰,二郎下学了?叫他进来罢。」
  朱谨深进来行了礼,道:「皇爷,儿臣听说刀土司去世了。」
  皇帝「嗯」了一声:「你要说什么?」
  朱谨深道:「刀土司多年来与沐王爷,云南都指挥使互为守望,平衡镇守南疆局势,与朝廷有大功,如今骤然离世,儿臣以为,此时若派使臣前去吊唁,一可彰皇爷仁德,二可安继任土司之心,三来,也可借机一观刀家是否稳固忠心,能继续为皇爷守镇地方。」
  皇帝压下心头的讶异,玩味地望着他:「你在向朕谏言?」
  这种正经事,可不像这个儿子会干的。
  朱谨深这样说话,其实自己也有点别扭,但他一见皇帝那副古怪眼神,他立刻坦然了——这种微妙情绪很难为外人道也,大概是「看你也不习惯,那就对了」。
  「是。」
  他未入朝领差,但他是皇子,天然有向皇父进谏的权利,只是听不听就在皇帝了。而是否会因此引起皇帝的厌怒,也皆由他自己承担。
  这儿子还是不行。
  听这话语硬邦邦的,连句「儿臣不敢」的客套话也不肯说。
  皇帝有点噎住,顺了顺气:「——好,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朕要听实话,这是沐元瑜同你说了什么,还是你自己的突发奇想?」
  朱谨深道:「他急着回去奔丧,哪里有时间同儿臣多话。不过儿臣看他可怜,也确有一点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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